【正文開始】


    花房溫暖,可和謝聿一起,當真是如坐針氈。


    顧今朝采了一些花花草草,借口說肚子疼要回家躺一會兒,人就給她送回來了。


    還好,他沒較真。


    一路顛簸,馬車才到了新宅門前,顧今朝捂著肚子就下了車。


    她還背了書箱,跺著腳側立一旁。


    窗簾微掀著,能看見些許謝聿的側顏,看不出喜怒,他側身過來瞥了她一眼。


    今朝雙手拉動肩帶,遠遠看著他,小心翼翼地:「世子還有事?」


    他瞥著她眉眼,想躲著他的那點小心思如何能看不出來。


    目光在她身上掃過,到底還是放下了窗簾,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馬車漸漸駛離,顧今朝可是鬆了口氣。


    什麽都沒說才好,她雙手攏在袖中,轉身進了院中。


    門口和往常一樣,隻有一個看門的小廝,院中卻大不一樣,一進門就站住了。


    通往後院的園門處十幾個帶刀侍衛,看那般深衣裝束,竟是京中的禁衛軍。自家的小廝見她回來了,連忙湊了過來,抓住了她胳膊:「也不知道今日來了什麽貴客,夫人不許聲張。」


    既然不許聲張,那理當無事。


    顧今朝說了句知道了,也奔了後院去。


    當然了,她被人攔了下來。


    幸好景嵐及時趕到,給她拽走了,才避免發生了衝突,今朝還不知道發什麽了什麽事,轉身跟了阿娘走,才想起姑姑應當在後院裏。


    才走開幾步,忙站住了:「阿娘,什麽人來的,我姑姑呢?」


    景嵐緊緊握著她的手,走得更快:「你是不知道,你姑姑最近清醒了,以前的事都記起來了,不用擔心她,等一會兒人走了,咱們再去後院。」


    顧今朝還稍有遲疑:「誰來了?」


    景嵐在她耳邊說了兩個字,二人先行避開,到了前堂休息。


    到了前堂,丫鬟都攆了出去,今朝親自給阿娘倒茶,景嵐直說沒事沒事的,可她雙手來捧茶碗,竟也隱隱抖著手,就連動作都小心翼翼的。


    人的下意識行為,往往就暴露出她的內心。


    顧今朝不知來龍去脈,站了阿娘的身後,輕撫她的肩頭,緩解她的恐慌:「阿娘,太子和姑姑要說什麽事,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太多的事情也瞞不住,景嵐放下茶碗,想了下抓住她的手握了握:「你姑姑說太子長得像你姑父時,我也沒太在意,你也知道,你姑姑神智不好,有時候也總是幻想很多。沒想到陰差陽錯的,去了趟東宮,可謂是得見天顏,那東宮之前的主子,長得是很像你姑父,如今他已不在人世了,此事不能深究。皇家的事情,其中多少爛事誰能知道,太子登門拜訪,現在不知道他到底來幹什麽。」


    萬萬也沒想到,阿娘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她姑父,就是姑姑口中的李郎,當年在淮地時要入贅進顧家,說是家中有兄有姐,但是不受寵愛,想脫了家來,他可是托了府尹大人作保,真個和姑姑成親了。


    剛成親人就走了,至今沒有下落。


    這麽多年了,其實也沒抱什麽希望,就像她爹那樣,十有八九是不在了。


    不過留個念想而已,可沒想到這個念想突然變成了什麽先太子,有些不敢置信,更覺荒謬。


    怪不得阿娘說以後要離開京中,跟皇室牽扯到一起的話,日子如何能太平下來,她怔了一怔,坐回桌邊,這會兒功夫實在難捱,就把書箱當中的花花草草都拿出來擺在了桌上。


    景嵐抿了幾口茶了,站起來來來回回踱著步。


    顧今朝心也不靜,不過還算冷靜,她將采來的草杆和花兒分開,兩手擰了一起開始編結小兔子,動作飛快:「阿娘,稍安勿躁,姑姑都神智不清了,再怎麽也不會難為她的吧,更何況如今雖身在京中,但是天都變了,人在高處,一般不會搭理咱們的。」


    景嵐嗯了聲,站住了:「我也是這麽想的,可你姑姑她……算了什麽事順其自然。」


    今朝低著頭,不知不覺一回神發現草杆在手裏已經變成了個小草筐。


    真是哭笑不得,隻能繼續完成了,真個編了個小小的筐。


    她心靈手巧,再編兔子的時候,就編了個立著的,回頭找了根同色的細繩將小筐固定在這兔子的背後,打眼一看,這是一隻背著小筐的兔子。


    做好了之後,自己都嘖嘖稱奇。


    入了神之後,時間就過得快了,不知不覺半個多時辰過去了,院子裏終於有了動靜,今朝才要起身,被阿娘按住。


    景嵐不讓她去:「我去看看,你在這等著。」


    說著快步到了門前,將門打開了一條縫。


    果然是太子李煜從後院走了過來,禁衛軍擁簇著他到前院來,景嵐趕緊出去相送。


    李煜似有話交代,三言兩語和她說完,轉身往後門處去了。


    顧今朝快步到了門前,將這一幕都看在眼裏,開門就衝了出去,她惦記著姑姑,一路跑到後院去,正遇著出來的來寶。


    問了她,說是姑姑哭了一會兒,到底給太子人哭走了,這會兒洗了臉,敷臉呢!


    今朝急忙進了屋裏去,翠環給房門關上了,在門口守著。


    到了裏麵,容華已經躺下了。


    景嵐常常自製一些敷臉的花草,說是能美肌消腫,顧今朝和姑姑得空時候也會敷一些。走了榻前了,看見姑姑臉上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可是鬆了口氣。


    「姑姑,他來幹什麽了?」


    「今朝?」


    顧容華整個臉上都敷著東西,閉著眼。


    她伸手摸到今朝手腕抓了手裏,扯過來讓她坐下:「沒事,你別管了,什麽事都沒有,放心吧。」


    說話間景嵐也走進來了:「容華,怎麽樣?」


    說著走了榻前來,一瞧著她臉沒忍住笑了:「看來是沒什麽事,沒事我就放心了。」


    容華拍著旁邊讓她坐下:「嗯,女人麽,強硬時候混強強,軟弱時候哭啼啼,他能有什麽辦法,我聽不懂他說什麽,一直把他哭走了到頭。」


    景嵐是哭笑不得:「能哭這麽長時間的人,估計也沒有誰了,不佩服也不行。」


    容華抬眸看看,見今朝一直盯著自己,忙推了她一把:「今朝,你去前邊給我拿些泡澡的花瓣來,一會我再泡一泡,渾身緊,累了。」


    顧今朝一口應下,這就往出走。


    耳邊都是阿娘和姑姑說的閑話,出了屋了,有心在門口偷聽些什麽,翠環又送了她出來,走遠了,房門才關上了。


    屋裏的景嵐等她走遠了,才抓住容華的手:「你這支開她的借口,也太隨意了些,那孩子肯定聽得出來的。」


    容華嗯了聲,不甚在意:「沒事,她那麽聰明,說什麽借口都一樣的,她向來懂事,暫時瞞她兩天,省得多生事端,過兩天太子如果再來,想瞞也瞞不住。」


    景嵐嗯了聲:「那倒是,剛才她問我,我與她說了些沒要緊的支吾過去了。怎麽樣,太子來問什麽,可有些眉目了,他都說了什麽?」


    容華歎了口氣,拉了她低頭,這就貼了她耳邊低語起來。


    顧今朝出了後院,腳步就慢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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