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寧才還與劉總管說著話,聽見皇上有請,站住了。


    劉總管自然是低頭認錯,連翻好話,才算放過他了,嬤嬤上前遞上了食盒,徐淑寧親手拿了,才是上前,進了禦書房,裏麵的宮女翩翩施禮,她笑意淺淺,走過她們身邊。


    在往裏,笑意頓失。


    女子研著磨,坐了周帝的身邊,她一臉笑意,分明已不是少女了,但那樣精致的容顏,笑起來竟帶了幾分嬌俏。穩穩走了過去,她恢複了笑意,將食盒往前舉了下。


    「皇上,臣妾送濃湯來了,這天寒地凍的,補補身子吧。」


    周帝眼簾一動,淡淡地:「放那吧!」


    徐淑寧雙手扶著食盒,放了一邊案上,回眸瞥著容華,帶了三分探究:「皇上,卻不知這位是誰,我在宮中多年,怎從未見過呢!」


    顧容華也是第一次見到她,上下打量了兩眼,揚起了臉來。


    四目相對,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敵意。


    不過,容華隨即輕笑,別開了眼去。


    徐淑寧得不到周帝回應也習慣了,她親自將濃湯盛了一碗,拿了過來,才送了他麵前,他抬手接過,竟是一臉柔色,她心中暗喜,才要勸上兩句,卻見湯碗被他直接放了容華麵前。


    周帝回眸,看著容華:「你多補一點也好,想喝的話日日讓人去做。」


    顧容華毫不客氣地捧碗,隨即低頭,輕輕歎氣:「那多麻煩,其實不喝這口湯也沒什麽。」


    周帝一臉憐惜,見她小心翼翼地吹著熱氣,不由失笑。


    再抬眼看見徐淑寧了,好像才想起她一樣:「可是聽見了?回去讓人每日都做,送來給雲貴妃,太醫院善於調藥,給她身子調養好了才行。」


    她口中稱是,指尖卻是抖了一抖。


    顧容華將補湯喝了個幹幹淨淨,還柔和道了謝,徐淑寧親自收拾了空碗,有心在禦書房再做停留,可惜容華低頭撫額,又打起瞌睡來。


    周帝當然瞧見,再次瞥見徐淑寧:「下去吧。」


    仿佛她再多留一刻,多打擾了一樣,徐淑寧提了食盒,連忙告退:「臣妾告退。」


    說著退出了禦書房。


    徐嬤嬤趕緊迎了上來,一行人很快離去。


    這兩日皇帝寵幸新妃子的消息不脛而走,聽聞徐貴妃到禦書房送湯,得以相見,也有人效仿,徐淑寧腳步匆匆,食盒摔了嬤嬤手上,隻是回眸。


    「讓趙太醫過來,皇上要給雲貴妃調理身子。」


    周帝從未管過後宮事宜,這可是多年來頭一遭,徐嬤嬤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要不要……?」


    話未說完,徐淑寧已然惱怒:「你瘋了!正值風口浪尖,這位貴妃可要好好伺候著……」


    一行人漸行漸遠,禦書房中,顧容華研好了墨,抬眼看見周帝來拿筆了,隨手拿了一支遞給了他,兩手碰擦而過,周帝忙是避開,光隻接了筆去。


    她在旁看著他,越發的奇怪,總覺得他就是行雲。


    十幾年了,她甚至已經記不太清他少年模樣,但依稀還有星點記憶,李行雲那張臉與李煜有些相像,跟周帝更為相似。


    如果他還活著,又該什麽模樣?


    周帝在禦書房掛著她的畫像,為何執迷,她還一無所知。


    即便是那副畫像,現在也未見到,但是奇怪的是,自從她進了宮來,他果然待自己很好,那雙眼中,總是有深邃目光,看不透底。


    他不碰她,隻是一有空就讓她陪著自己。


    當真奇怪,今日淑貴妃過來送湯,她試探之下,發現他果然讓了自己幾分。


    即使是徐貴妃那樣的人,他也淡淡的,可待她卻溫柔得很。


    她準備好的條件,甚至都沒有拿出來講的機會,先太子仿佛是皇宮當中的禁忌,從未有人提及過,皇帝更是不會問她,不過這樣也好,容華心中衡量一番,自有主意。


    片刻之後,太子進宮,她自然告退。


    顧容華才出禦書房,身後跟了侍衛隊護著她,兩個宮女在旁攙扶著,就連劉總管都一旁親送,李煜匆匆而來,正是撞見。


    顧容華上前見禮,他淡淡一笑,擦肩而過。


    容華也沒有回頭,回了德軒殿。


    李煜進了禦書房,周帝正翻閱奏折,見他獨身一人,也將宮女和小太監都攆了出去。


    片刻之後,李煜上前跪下。


    周帝垂眸,神色不變:「這是幹什麽?」


    李煜跪行大禮:「母後已有數月不見兒臣,兒臣不知錯在哪裏,還請父皇教誨,若是為了太子之位,母後大可不必如此……」


    話未說完,周帝已然惱怒,奏折隨手按在案上,他已是冷冷瞥了過來,不怒自威:「朕無意換太子!」


    李煜才失言脫口而出,實則是故意,見周帝漸怒,即刻認錯:「兒臣一時心急,說錯話了,還望父皇莫惱,隻是母後她不見兒臣,實在令兒臣傷心。」


    周帝嗯了聲,隻說不必在意,讓他退下。


    李煜伏身不起:「兒臣鬥膽問一句,不僅是母後,即便是父皇,也疏遠許多。當年皇叔回宮之後,父皇命我遠征在外,一直未得相見,自父皇大病一場之後,不喜見我,這是為何?」


    周帝垂眸:「身為儲君,莫要像個孩子。」


    李煜生母身份低微,從小養在皇後身邊的,如今皇後已經數月不見他了,起初隻因他的婚事有過分歧,不想她一怒之下,當真拒見。


    他此刻儲君之位還未坐穩,形勢微妙。


    李煜自當力爭,百般試探:「雲貴妃是偶然遇見,現已查明她竟做過皇叔妻子,既與皇叔一起過,那傳國玉璽許有線索。」


    周帝嗯了聲:「此事朕自有計較,你不必再插手。」


    正說著話,外頭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劉總管上前敲門,可是一副急得不行了的樣子,李煜起身,人便已衝進來了。


    本就是個太監,說話帶著些怪異的嗓子,一喊叫起來自然也是刺耳。


    「皇上!可是不好了,才送了雲貴妃回去,淑妃派人送了棗餅和甜茶,這雲貴妃說是渴了,將甜茶喝了,還不等我回來了,人就腹痛如刀絞,這會兒竟是昏過去了!」


    才還拿在手中的奏折一下摔落了去,周帝霍然站起,臉色陰沉。


    他撇下李煜,快步出了禦書房。


    劉總管還在一旁跟著:「按說也不應該是老奴多嘴,但是從前新進宮的嬪妃,也有氣著淑妃的,可這送甜茶送棗餅還是頭一回。」


    那哪裏是什麽棗餅甜茶,此時在見怪不怪的劉世春眼裏,就是毒藥。


    周帝腳步匆匆:「交代你好生看顧好,盡是廢物!」


    劉世春本就想推脫,見他責怪,趕緊閉嘴,跟了他身後。


    到了德軒殿,宮女們已是亂成一團了,太醫院的禦醫也被請了過來,可本就是徐家們生弟子,此時他們輪番上前給容華探查,再說甜茶還是棗餅都無甚毒藥,又有幾個能信呢!


    周帝走了床邊,見顧容華呼吸淺淺,還是未醒。


    自然是怒不可遏:「去把淑妃叫來!」


    顧容華雙眸緊閉,已是昏迷了好半晌。


    太醫院的禦醫們來了,也是束手無策,因為甜茶已經入腹了,查不出棗餅有什麽問題,針灸也針灸了,所有辦法都做了,可雲貴妃還是沒有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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