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真的是又累又冷,下意識就挨著顧原泓,不出片刻就睡著了。馬車些許顛簸,顧今朝隨著來回晃動,最後一顛,人還往裏靠去了。


    顧原泓雖未抬眼,人動作卻快,伸手一攬,給人攬住了。


    這姑娘在他麵前,沒多大戒心,他無奈回眸,扶了她靠向自己,一放手,人就靠了他的肩頭上麵。


    馬車行到顧家門前,已是半夜三更的了,車夫給掀開了車簾,一股冷風灌了進來,顧原泓肩頭一動,將人抖開了去,顧今朝回身磕在車壁上麵,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顧原泓已先行下車,她捂著額頭,還有點雲裏霧裏,好半晌都沒有下車。


    片刻之後,顧原泓去而複返,站在車窗旁扣指。


    今朝捂臉:「幹什麽?」


    顧原泓回過頭來,又在車窗處扣了扣指:「下車。」


    他的聲音冷冷清清,在這暗夜當中聽起來淡漠得很,一時間讓她有些錯愕,飛快掀開了窗簾,看見人了,才亮起來的眸光頓時暗沉了下去。


    四目相對,顧原泓見她神色,不明所以:「怎麽?還不下車?」


    她歎了口氣,慢騰騰從車上走了下來。


    進了院中,前院竟然還都亮著燈,顧原泓走在前麵,腳步不快:「現在知道為什麽去接了吧?他們有事等著你,而且還是大事。」


    今朝跟了他的身後,心不在焉地:「什麽事?你娘向來不大管我,我爹也不能有事瞞著,半夜三更的,能有什麽事?」


    顧原泓帶著她進了前堂,上前見禮。


    今朝也隨之過去,顧瑾和原夫人坐了桌邊,正拿著畫軸看著什麽,見他們兄妹回來了,都抬起了眼來。


    尤其原夫人,看著今朝,笑意頓露。


    「今朝,你可回來了,快過來瞧瞧,有沒有看順眼的?」


    「……」


    什麽東西,還要看順眼。


    顧今朝快步上前,到了桌邊低頭一看,畫軸上畫著幾副畫像,都是翩翩男子,年紀不怎大的,她都在書院見過,此時在畫中相見,實在是摸不著頭腦,就算明白過來一點也要裝不明白。


    「夫人,這是何意?」


    「能有何意,這兩日趁著咱們還沒離開京中,想好好相看相看你原泓哥哥的親事,不想他還沒個眉目,先有人登門向你提親了,一個來了,第二個就來了,一日來了好幾個媒人,可是爭先恐後都遞了畫像來,個個都還不錯呢!」


    今朝:「……」


    屋裏很暖,這種暖讓人昏昏欲睡。


    原夫人說什麽有人來提親,顧今朝沒聽見一樣,隻敷衍地點了點頭:「有人來提親,那很好啊,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做主就好了。」


    女人回眸,偷眼瞥著顧瑾,後者拿了茶碗,才抿了口茶,瞥著今朝,淡淡開口:「這是你的心裏話?」


    顧今朝點頭,伸手輕撫胸口:「當然,真真的心裏話。」


    這樣的事,她從來不放在心上,因為顧瑾做不了她的主,她阿娘早就說過了,讓她自己願意才行,如今提親的這些個人,到阿娘那就得被攔回來,是以才不害怕。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顧瑾的原意也不是想給她定親,他放下茶碗,好半晌才是開口:「你最近與秦家那兄弟兩個是不是走得太近了點?」


    原本,是以為今朝一定會拒絕提親,那時再提及更理所當然些。


    沒想到,她不上道,隻得開門見山。


    今朝掩口打了個哈欠,不以為意:「回爹爹的話,我不是最近與秦家兄弟走得近,我是一直都與他們走得近,再怎麽說,秦家爹爹和兩個哥哥待我不薄,當然要好好往來。」


    顧瑾眼簾一動,抬眸看著她了:「隻當兄長,別無私情?」


    顧今朝錯愕地看著他:「爹爹什麽意思?」


    她這兩日去趙家府上幹什麽,顧瑾當然知道,他見她一臉疲色,也是心軟:「既是累了,那就改日再說,你也大了,有人登門提親很正常。但是你身在朝中,需得把持住自己的心,畢竟你的婚事,隻怕爹和娘都做不了你的主,到時候皇命難違,若有傷心,不好收場。」


    這也是為她著想了,說的都是實話。


    今朝點頭,乖巧得很。


    她這種乖巧,在顧瑾眼中便是桀驁不馴,兩年以來,這姑娘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長,真是讓人頭疼,果然是景嵐養大的孩子,脾氣秉性都同她一模一樣。


    白日裏,有人登門提親,原夫人問了顧瑾,他猶豫再三,叫來了今朝的丫鬟來寶打探口風。


    提及秦鳳崚了,來寶當然否認,隻說兩人是兄妹之情。


    顧瑾再三追問,來寶一時失口,竟是說走嘴了,她說不可能有別的私情,因為今朝心裏有人。


    一聽女兒心中有人,顧瑾更是問,來寶不敢再講,隻說無意聽今朝提過,但是她也不知道是誰家公子。這一個不知誰家公子,可讓顧瑾夫妻二人頭疼。


    想著試探一下,可今朝並不在意,滴水不漏。


    這會兒瞧著她疲乏,原夫人忙是起身推了她:「這些人當中,你爹都看不上眼,再者說,你的婚事還得稟過皇上才能定奪,如果你有了可心的人,那就同我們說,也好早做打算。你先回去歇著吧,別累著了。」


    顧今朝當然不能承認,光隻點著頭:「夫人放心,如果有,一定先對你們說。」


    說著更往外麵推著她,今朝正好困乏,轉身就走。


    等她回去了自己的房中,顧瑾才是撫額,讓原夫人將畫軸收起來,原夫人挨個細細打量,其中也不乏模樣端正俊秀的,看著也賞心悅目。


    顧原泓見她還看,走了她的麵前,伸手將畫軸奪了過去。


    女人頓惱:「幹什麽?我看看還不成了?」


    顧瑾在旁頭疼:「先別看那個了,眼下要緊的是,要好生查一查,今朝心裏的人是誰,趁早掐了她這火苗,省的日後身不由已時再傷心。」


    原夫人打了個響指,眸光發亮:「這還不簡單?讓她娘來問,娘兩個,有什麽不能說的,說不定一問就說了。」


    顧瑾看著她搖頭:「姑娘家家的,心裏有人了,怎麽能一問就說。」


    原夫人在旁托臉:「這有什麽?不過不問也好,我也不喜你去見她。」


    她口中的人是景嵐無疑,每次顧瑾有事去見,回來都丟了魂似地,原夫人故意放明麵上說了,也是試探。顧瑾無心顧及,隻是皺眉:「按說,她周邊也沒有誰了,原泓,你這兩日緊著看顧著些,明日媒人再登門,推拒了就是。」


    顧原泓低著眼簾,一時失了神,聽見他叫自己,才反應過來,嗯了聲。


    夜深了,顧瑾心中煩躁,拿了茶碗繼續喝茶。


    顧原泓忙是告退,他在院中暗處站了一會兒,顧瑾同原夫人果然先後從堂前走出,這二人分明是一起往後院主屋去了,然而跟了過去,卻是一個回了屋裏,一個回了旁邊書房。


    顧原泓在院中站了一站,被北風一吹,渾身冰涼。


    顧今朝可是回了自己屋裏,簡單洗漱一番,隨後將自己摔了床褥上麵,來寶給她脫著鞋,她抱著被滾到裏麵就閉上了眼睛。


    「來寶,明日一早叫我,我還得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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