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歎氣,顧今朝立即坐了起來,她拍著胸口,挨著他坐了一起:「嚇死我了,剛才我阿娘會不會看出些什麽,你可別多想,我的確是有點腦子不清醒,不過看見阿娘就清醒了大半,剛才就是為了讓她別追問才裝睡的,可不是為了糊弄你。」


    她是義正言辭,言之鑿鑿。


    謝聿偏過身子來,定定地看著她:「才回來,你就給我心口上插刀?」


    今朝當然擺手:「哪有的事?我怎麽會往你心口上插刀?聽說你回來了,太想見你了急急忙忙跑回來的,我真是渾渾噩噩,要是看見阿娘了,怎麽敢當著她的麵……我剛才一定是瘋了……」


    她身上還有淡淡的酒香味道,話還沒說完,看著他,就這麽看著,後麵想說什麽就忘了。


    四目相對,謝聿一樣神色複雜。


    兩年來的時間,顧今朝開始扁嘴,對著他張開了雙臂:「人家剛才真是太想你了,你還疑我,要抱抱~」


    難得看見她這般撒嬌,他如何不想她。


    什麽都抵不住她那這般模樣,謝聿身形微動,伸手一攬,直接將她擁入懷中。


    彼此都相互依偎著,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的煩惱。


    不過隻是片刻安寧,謝聿記起景嵐當時目光,垂眸:「不知她起了疑心沒有。」


    顧今朝自然是懊悔不已,回想起才回世子府時的模樣,捂住了臉,推開他誒呀誒呀地躺倒了,還直蹬著兩條腿:「怎麽辦,現在怎麽辦,如果阿娘真的發現了,來問我,我要怎麽說才好?我是認還不認?」


    謝聿神色複雜,定定看了她好半晌,才是開口:「認什麽?」


    心裏知道他的疑慮,畢竟兄妹。


    即便是再無視世俗的她,也難免顧慮,今朝翻身坐起,一臉苦惱,再看他臉色,自然是歎了口氣:「知道了,打死也不能認,我知道了。」


    謝聿別開了目光:「你這衣裳發辮怎麽回事?」


    從來往書信當中,他已知今朝恢複了女兒身份,不過隻言片語也提過兩次,讓她低調,私心想讓她一直做兒郎打扮,才回來,就看見她這般模樣同穆二去吃酒了,不惱才怪。


    今朝抿唇,有點口齒不清地哼哼著:「什麽怎麽回事,趙玘她爹沒了,正遇著穆二回來,我總不能一輩子不見他,我們三個一起長大的,情誼深厚,今個趕上下雪了感傷一回,就坐一起吃了點酒……」


    她吐字不清,說話又快,可謝聿還聽清了:「情誼深厚?」


    顧今朝輕點著頭:「這是自然。」


    他磨著牙,目光頓沉:「你再說一遍?」


    她攤手:「反正是這個意思,好話不說二遍。」


    話音才落,院中當中已傳來了說話聲,謝聿和今朝都側耳細聽,何老五同景嵐說著話,刻意大了點動靜,二人看向彼此,都揚起了眉眼。


    此時萬萬不能再讓景嵐撞見他在這裏,今朝左右看看,連忙往裏屋指了指:「快,你進去躲躲,到屏風後麵,我阿娘來了,我這就把她支走,等她走了,你再出來。」


    謝聿目光沉沉,可腳步聲雖輕,也能聽見,的確是有人往這邊來了。


    顧今朝更是急,直推了他,低聲道:「快點,快進去!」


    容不得他再想,立即走了裏屋去,躲了屏風後麵。


    片刻之後,房門微動,景嵐獨自一人走了進來,顧今朝生怕謝聿暴露,此時也不敢再裝睡了,這就坐了榻邊,還直蕩著腿。


    景嵐大步走進,抬眼看見她一個人坐了榻邊望天,神色如常:「怎麽起來了?」


    今朝眼簾一動,緊了緊嗓子:「我口渴,做夢都想喝水了,就醒了,阿娘給我拿點水來吧!」


    這屋裏原來是留了丫鬟的,景嵐回身走了桌邊,巧的是桌上有水,她隨手倒了,回身走了榻邊來,遞到了今朝麵前來:「喝點水吧,你這是酒勁還沒過。」


    今朝忙接過來,大口把水喝了。


    她想立即把阿娘支開,可一時還想不到什麽好辦法,隻能繼續躺下了:「阿娘,喝水了,我又困了,我想睡一會兒。」


    可惜景嵐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非但不走,還坐了她身邊來,拉著她的胳膊非給人拽起來了:「今朝,等會再睡,阿娘有事問你。」


    重新坐起來了,顧今朝心如搗鼓:「什麽事啊?」


    景嵐挨著她了,拉過她手去:「今個你爹讓我過去,說了點你的事情,我聽他說你心裏有人了,原本沒太在意,從前你不是說過的嗎,我有兒媳婦兒了……現在阿娘突然有點好奇了,那個人,他是誰啊?」


    兒媳婦那回事,早是之前的事情了。


    今朝不知阿娘這是試探,還是什麽,光隻瞥著她,不知如何應答才好。


    她才回來時候,的確有點失態,阿娘看了謝聿也看了她,實在不知她能猜到多少,是以沉默不言。


    景嵐見她不說,不以為意:「你不說,阿娘也知道了,從前你們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好哥哥好哥哥的叫了多少年了,有了情意也正常。」


    顧今朝聽著有點不大對勁,驀地抬眸:「阿娘,你說什麽呢!」


    景嵐笑,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更是篤定:「怎麽,阿娘說的不對?你那小媳婦兒長大啦?是不是穆小二?從前你們就天天黏一起的,我說的沒錯吧?嗯?」


    今朝既是鬆了口氣,又是緊張:「……」


    景嵐想起從前事,滿眼都是笑意:「我可還記得呢,你跟我說,我有兒媳婦啦,你特別喜歡他……」


    其實景嵐剛一見謝聿同今朝那般模樣,心底是吃了一驚的,她從來對男女之情甚是敏感,瞧著這二人有些曖昧似地,不過隨後穆二過來,今朝都不敢看人一眼,那般扭捏的模樣,更是她起疑。


    回想今朝對她說過的媳婦兒,那時候,這姑娘對謝聿可是嗤之以鼻,厭惡得很。


    從時間上講,對不上。


    再細想,今朝這兩年都不大對勁,非要算時日的話,可能是從中郎府同公主府要結親開始,這麽一來,穆二拒親遠走西北,這一回來,她就一起吃酒喝成這般模樣,可就說得通了。


    這麽一來,她更是疑心到了穆二身上去。


    可是苦了今朝,根本高興不起來,她從前對景嵐說過的話,說的的確是穆二。


    可不能再讓阿娘回憶下去了,顧今朝忙是彎腰拿鞋:「阿娘,我突然又不困了,好像有點餓了,要不,你帶我……」


    穿著鞋子呢,還沒等下榻,景嵐又是笑了:「知道阿娘為什麽急著來問你嗎?剛才你謝伯伯說,今個遇著林侍郎了,人說讓媒婆去了顧府,說你中意林家公子了,要談婚事呢!你這是什麽意思,怎麽又出了個林公子,那穆二怎麽辦?這麽快就有別人了,你們這是因著他從前的事鬧別扭還沒和好?還是故意找了別人氣穆二那傻小子呢……」


    她話未說完,顧今朝已是摔了地上去了:「阿娘!」


    外麵天寒地凍,屋裏溫暖如春。


    堂前稍涼了一些,但比起外麵冷風,也夠暖。


    顧今朝連忙將景嵐推出了房中,直接跟著她來到了前堂,世子府又有人登門,謝晉元正同來人說著話,一進門,顧今朝頭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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