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原泓一身藍衫,手裏還拿著件眼熟的鬥篷,此時見了她母女立即上前見禮。


    他已改了顧家姓,尊著名分稱景嵐一聲夫人。


    景嵐見是他,回頭瞥了眼今朝:「來接她?」


    顧原泓輕點著頭:「林侍郎帶了林公子突然登門拜訪,他們不知怎麽個誤會了,非說今朝同媒婆說了中意林公子,阿娘讓我來接今朝回去,好歹跟人家說清楚。」


    景嵐聞言皺眉,看向今朝:「都是你惹出來的風流債,回去好好跟人家林家父子說清楚,你的婚事不能太過草率,知道嗎?」


    今朝忙稱是,此事非同小可,當然要解釋清楚。


    景嵐又叮囑了顧原泓兩句,他一一應下。


    說著大步上前,走了今朝的麵前來。


    那手中鬥篷就那麽一抖,這就披了今朝的身上,她本就側立一旁,才一低頭,頓時聽見房門動了,一回頭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顧原泓給她將肩帶係上:「臨出門時候,阿娘讓我告訴你,回去以後隻管推說不知情就好,剩下的讓爹娘跟他們說。」


    今朝點著頭,回眸。


    謝聿反手關上房門,他的目光始終在顧原泓身上,徑自走過了她的身邊。


    顧今朝有心叫他一聲,可不知該怎麽解釋才好,阿娘那麽一說,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此時定定看著他,可人一直並未回頭,直走了桌邊才回身站住了。


    顧原泓仔細將鬥篷給她披好,這才回身欠身:「王爺,王妃,那林侍郎還在府中,婚事不比別的事,那原泓這就帶妹妹回去了。」


    謝聿才是抬眸:「誰?」


    今朝有心想解釋一下,景嵐已先開口了:「是今朝哥哥,顧家府上的,書信當中同你說過的。」


    她看了謝聿一眼,起身來送。


    謝晉元讓她們趕緊回去,可憐的今朝想單獨同謝聿好好解釋解釋,沒有機會了,她心裏記掛著林侍郎家的烏龍婚事,隻能咬牙轉身。


    才走了門口,謝聿突然開口:「顧今朝……」


    她急忙回頭:「嗯?」


    謝聿目光沉沉,就那麽看著她:「何時回?」


    當著阿娘和謝晉元的麵,兩個人都巴不得撇清關係,哪裏還敢放肆,聽著他這般隱忍問出這麽一句,她鼻尖微酸,對著他揚眉,強扯出一點笑意來。


    「是了,哥哥回京,今朝還未給哥哥接風洗塵,眼下先回府中解開婚事誤會,去去就回。」


    「嗯。」


    謝聿應了聲:「快去快回。」


    今朝不舍地看著他,顧原泓順著她的目光,也瞥向了謝聿。


    原本就是無意間多看了一眼,可當那目光落了他腰間那把匕首上時,卻是怔了怔。


    謝聿打量的目光也在顧原泓身上一掃而過,二人都在眸光當中察覺出些許敵意來,各自揚眉。景嵐送他們出門,回頭叮囑丫鬟的空,今朝已是下了石階了。


    外麵更冷了,顧原泓站了她的身後,低低地笑:「你哥哥還真是多。」


    今朝回肘,一下拐在他的胸口,聽見他悶哼一聲,才往前走去了。


    景嵐最後走出,一路送了二人上車上,還細細叮囑著:「你個姑娘家,不方便說些別的,隻管否認了就是,其他的讓你爹和原夫人說就是了。」


    今朝點頭,讓她放心。


    景嵐給了她一個今個就放過你的眼神,還對著她眨眼:「等你回來,好好給我說說你同穆家那二小子到底怎麽回事,今天你們在一起喝的酒,到底有沒有餘地,我要聽實話。」


    顧今朝哭笑不得,連連對她擺手,讓她回去。


    景嵐走了之後,她才放下車簾。


    馬車緩緩駛離,今朝才鬆了口氣,一回眸發現顧原泓正盯著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她眼簾一動,不由瞪了他一眼:「看什麽?」


    顧原泓同她在外人和家人麵前,都是相互遷就的好兄妹。


    事實上,一到獨處時候就變成了冤家,他想起剛才她娘的話,嘖嘖出聲:「我對你的佩服,真是五體投地,你說你怎那麽多哥哥?還個個都有些不尋常模樣,你同他們一起時候,當真是兄妹之情,再無別個嗎?還有個什麽穆家的二小子?嘖嘖嘖……」


    今朝欺身而上,一手按著他胸前,直接將他按在車壁上麵,一肘壓製在他頸下,可是用了力氣的:「你再胡說,信不信我這就將你這張嘴堵上,讓它一口氣也喘不上來了!」


    這是要拚命的模樣,顧原泓兩手舉了起來,不怒反笑:「好啊,隨你打,能讓我回去交差就行。」


    顧今朝是真個惱怒,見他死活不怕,一肘又擊在他肋骨上麵,見他麵有痛色,才回去坐好:「我哥哥是多,都是兄長,反而是你最討厭,在我心裏可從未拿你當什麽哥哥,你隻記得這點就好。」


    他雖討厭,但從不對她動手,反倒是她一被他激怒,就要動手打人的。


    胸前被她拐了兩次,隱隱作痛。


    二人坐的近了,顧原泓聞到她身上的酒味,伸手撫著胸口,不由皺眉:「你今天不是和趙小姐一直在一起?怎麽景夫人說你同什麽穆公子在一起吃酒 ?眼下這時候可不比從前,很多人都盯著你的婚事,爹娘都為你擋了多少事,你可千萬別出什麽私情。」


    今朝別開眼去,一甩頭,腦後發辮掃過他眉眼。


    他輕眨眼,一把將她鞭子抓住了,顧今朝吃痛,忙是伸手捂住後腦,怒目而對:「顧原泓!」


    顧原泓輕扯著她發辮,更是貼近了些:「所以,你的那些什麽好哥哥,最好都是真哥哥,我可不想看見你們眉來眼去的,到時候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殃及顧家,我可饒不了你!」


    她怒不可遏,發根被他扯得疼了一下,揚手抽過來,借著馬車的一個顛簸,沒有打到,反而被他抓住了手腕,四目相對時,顧今朝的眸子裏像是要噴火一樣的。


    才過巷口,馬車再狠狠一顛,他放開了她的發辮,才要開口,瞥見她直直撞向車壁,一伸手,她剛好枕了他掌心上。


    即使這樣,今朝也沒放過他,揪住他衣領來,這就抬起了手來:「顧原泓,我生氣了!」


    他剛才扯了一下,她發辮微亂。


    此時看著她怒目,他一改剛才那般狠厲模樣,反而是笑了,顧原泓一副任你打罵的模樣,隻抬眼看著她:「我隻是想告訴你,我阿娘嫁給你爹很是不易,這個家於我而言很重要,若是你出了什麽差錯,隻怕家就散了,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至少我還有爹娘,我阿娘還有得償所願的那天。」


    他總是這樣,讓人軟硬都使不得。


    有時候看他很可憐,有時候看他很惱人。


    顧今朝如何不知重組家庭的難處,一把將他推開,坐得遠了些。


    顧原泓的目光,卻是在她腰間那牛角匕首上流連:「你這把匕首,看著不出奇,好像很有趣。」


    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讓今朝起了警惕之心。


    她伸手在匕首上麵輕撫而過,對著他揚眉:「它不光很有趣,還很鋒利,是老太傅所贈,一共有兩把,一把給了師兄謝聿,一把給了我。」


    故意這麽說,也有她自己的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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