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推開門,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傳來,混合著雨聲,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院子中,已經長滿了草,隻是此刻已經枯敗,院子盡頭的房子,更是已經掛滿了蛛網,裏麵黑漆漆的,看不太真切。


    不過,這院子雖然破敗,但院子中的一口老井,卻讓人不得不去注意。


    因為,在這老井中,此時竟然冒出絲絲火光,那老井的旁邊,更是沒有半點濕意。


    老井旁邊,有塊破舊石碑,碑上畫著一個八卦圖,圖下有許多文字,雖然被青苔遮住了許多,但因為看過對譯的字典,我認得,這些字全部是篆體字,隻是看不懂裏麵的內容罷了。


    這時候,黃三仰頭看著天空,空中的雨水,並沒有阻礙他的視線。


    我也想看上一眼,不過發現雨水嘩嘩的往臉上砸,根本睜不開眼睛。


    不過我隱隱約約看到,天空中的烏雲,正在逆時針旋轉,


    某一時刻,烏雲中破開兩個孔洞,兩束陽光,直直的投射下來,一個,在我們剛剛來的方向,另一個,則照耀在這塊石碑上,讓石碑顯得很是莊嚴,肅穆。


    隻是,在這莊嚴肅穆背後,還有一絲壓抑。


    “吼!”


    就在這極其安靜的一刻,老井內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的吼聲,仔細一聽,卻是發現與那之前殺死的巨獸的聲音有幾分相似。


    但又不全像,因為這個聲音,更加威嚴,更加有氣勢,也帶著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東西已經醒了,劫子,咬破你的手指,將你的血液滴到那塊石碑上。快。”黃三說道。


    我點了點頭,開始一步步走近那塊石碑,走到跟前的時候,這塊石碑,不僅給我一種滄桑感,也有一種親近感,這種感覺說不出來為什麽會產生,可它確確實實就是那樣。


    我咬破了那個剛剛愈合的手指,一滴鮮血開始凝聚在指尖。


    就在這時,從老井之中,再次傳來一聲驚天的吼聲,我有些好奇的瞥了一眼,不過剛撇完這一眼,我整個人頓時如墜冰窟,因為我看到,那個井裏麵,突然出現了一隻眼睛,一隻血紅色的大眼睛。


    我這一哆嗦,血液頓時落下,滴到石碑上,就仿佛一滴水,滴到岩石上似得,“啪嗒”一聲,聲音很小,猶如蚊蠅。


    當血液滴到石碑上的時候,我隻看到了一抹金光大盛,隨後,就感覺到自己一陣天旋地轉,不醒人事了。


    等再醒過來,已是另一番景象。


    藍天,白雲,一望無際的丘陵,以及那阡陌縱橫的農田。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回到了鄉村,因為鄉村才有這樣的風貌。


    “父親,父親,你看,我折的草蚱蜢!”


    一個聲音,出現在我身旁,我轉身看去,卻看到跟我有七八分像的小男孩,紮著一個衝天小辮,穿著一身我們這個時代根本沒有的衣服,衣服很漂亮,也很合身。小孩的手中,拿著一個栩栩如生的草蚱蜢。


    我正想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折得很漂亮,父親小時候,也折的跟你一樣漂亮!”我說話了,卻不是我想說的。


    “是嗎,那父親也折一個嘛!”


    小孩遞給我一把狗尾巴草,我拿到這些草,開始折了起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折草蚱蜢,不過,我卻很快就將那蚱蜢折好了,也跟小孩一樣,栩栩如生。


    “嘻嘻,我折的可比父親好多了。”小孩笑的很可愛,笑的時候,還露出了門牙縫。


    “那是當然,思桃可比父親利害多了。”我笑著,很是開心。


    對於這種感覺,我有些無法適應,因為這完全是一個成年人的內心世界,而我,隻是一個孩子罷了。不過,聽到那個小男孩叫思桃,我不由得暗暗笑了起來,一個男孩,竟然取了一個女孩的名字。


    可當我轉身的時候,看到那身後滿山坳的桃花時,卻莫名的傷心起來。


    不僅傷心,還有震驚,這山坳,不正是桃花村麽?


    我為什麽又來到了這樣似是而非的夢裏,思桃,思念桃花?難不成,我又來到了那個名叫霍啟德的家夥的身體中。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記得,但又不清楚細節。


    “走,咱們回家,該是吃午飯的時候了。”我笑道。


    “好咯,吃午飯咯。”小男孩跳著歡笑起來。


    我和小男孩,一人拿著一個草蚱蜢,朝山坳中那個村子走去,不過還沒走幾步,我突然聽到不遠處的一個灌木叢裏,傳出一陣“嗷嗷”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動物的,而且是小動物。


    那個小男孩,也同樣聽到了。


    “父親,那裏好像有東西。”小男孩有些怯怯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朝著那個灌木叢走了過去,扒開灌木叢之後,看到一隻白狐狸被一個鐵夾子給夾住了。


    初一看白狐狸時,我被那白狐狸一身如雪的皮毛給迷住了,因為,那皮毛實在太美。


    不過,當我看到那個鐵夾子的時候,我愣住了,這個鐵夾子我見過,不就是葛青山那個老頭用過的那個麽。


    可是,那個“我”顯然沒見過,看到白狐狸被鐵夾子夾住,我隻是輕輕一歎道:“又是葛家那個老獵戶,罷了,看你可憐,救你一命吧。”


    說著,我將那個鐵夾子扒開了,白狐狸從鐵夾子中將腿拔了出來,隻是,那腿上已經鮮血淋漓,表明白狐狸已經受傷,看樣子,就算逃離了這個鐵夾子,也無法走路,回歸山野估計是死路一條。


    看著白狐狸可憐的樣子,我動了惻隱之心,於是抱起了白狐狸,準備將它帶回家養傷。也許是白狐狸感受到了我的善意,沒有掙紮,隻是任由我抱著。


    於是,我們這一對父子,和一隻白狐,回了那山坳中的家。


    這個家我很熟悉,因為我曾經做過這樣的夢,家裏很簡陋,似乎刻意保持著某一時刻的樣子,不曾改變,也不想改變。


    我將白狐狸放到了桌子上,便去做飯了。


    一來二去,白狐狸在我家待了有半個月,可說是半個月,在我的感覺中,卻仿佛白駒過隙,因為那是別人的生活,我隻是看客,或者說,隻是一場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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