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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走出院子。


    帝王被王德跟鬱臨歸攙扶著。


    樊籬檢查了一遍所有的門窗有沒有關好之後,也隨著大家一起撐。


    鬱墨夜忽然轉身,徑直來到樊籬麵前,朝他手一伸:“那日,法師跟本王借的三十七兩銀子去怡紅院,法師還未還給本王呢。嫜”


    所有人都朝樊籬看了過來。


    怡紅院?


    那不是京師最大的妓.院?


    一個法師上妓.院?


    還借人家銀子上那種地方?


    不會吧?


    樊籬沒想到鬱墨夜突然提起這個,且還故意捏造了事實。


    是在報複他吧?


    報複他點了她睡穴。


    感覺到眾人複雜的目光,特別是太後,那毫不掩飾的嫌惡的眼神,樊籬眼梢輕掠,瞥了瞥被鬱臨歸和王德攙扶的帝王。


    帝王亦是在看著他,一副同眾人一樣圍觀看熱鬧的樣子。


    皇上,你是罪魁禍首好不好?有這樣不負責任讓人背黑鍋的嗎?


    就算讓我背,你至少應該給我個感激、虧欠的樣子吧。


    你這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看人笑話的模樣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樊籬心裏真是說不出的苦。


    收了視線,他看向麵前的女人,悶聲道:“我真的沒有銀子,要不,給四爺一張銀票,四爺找零給我?”


    邊說,邊自袖袋中掏出一張銀票遞給鬱墨夜。


    鬱墨夜伸手接過,打開一看。


    五百兩。


    眼波一亮,她強自抑製住心裏的小激動,非常平靜地將銀票疊好,攏入自己的袖中。


    然後又自袖中掏出一枚錢袋,倒出裏麵的一兩銀子,遞給樊籬:“本王也真的沒有銀子了,這一兩算是找零,其餘的就當利息。”


    眾人瞠目。


    三十七兩銀子,四百六十二兩利息?


    就算錢莊放高利的也沒有這樣的吧?


    樊籬也是汗噠噠。


    凝著那一兩銀子,沒有接。


    雖然他也心疼自己的銀子心疼得不行。


    但是,更讓他覺得棘手的是,這還給他的唯一的一兩銀子他還不敢接啊。


    因為,這不是普通的一兩銀子,這是……


    他抬眸再次瞥了一眼帝王,希望對方能給自己一個指示,他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帝王卻是沒有任何反應。


    無奈,他隻得將鬱墨夜的手推了回去,不悅道:“四爺真狠,算了,四百六十二兩都沒了,也不在乎這一兩二兩的了,四爺收回吧。”


    還以為鬱墨夜會求之不得,誰知道對方卻是搖頭,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又遞到了他的麵前。


    “這怎麽行?做人還是要有原則的不是,必須找零給法師。”


    樊籬覺得真是夠了。


    心一橫,好吧,收回一兩是一兩,不管其它的。


    伸手將那一兩銀子接過,還未收回,就忽然感覺到麵前的空氣中有股小小的異流,下一瞬就看到是一隻小鳥撲棱著翅膀落在他的手上。


    當小鳥並不陌生的樣子入眼,樊籬呼吸一窒。


    汗。


    這老人家怎麽這個時候出來了呢?


    眾人自是也看到這一幕,不少人驚訝。


    當然,也有人神色複雜。


    比如帝王,比如蕭魚。


    小鳥就在鬱墨夜的跟前,她看得清楚,不由驚歎,這冬日的竟然還有鳥兒,且是沒有見過的有些像麻雀,卻比麻雀漂亮很多的鳥兒。


    一掃心中的陰霾,她微微歪著腦袋,甚是欣喜地去細看。


    樊籬卻在這時做出了反應,一甩手臂將那隻鳥兒甩掉,那樣子就如同避甩什麽令人生厭的東西。


    小鳥撲棱著翅膀盤旋了起來。


    “喂,你……”


    鬱墨夜對樊籬的行為甚是不悅,剛想追上去,卻猛地聽到一聲悶響,然後就是小鳥哀鳴的聲音。


    眾人驚錯。


    鬱墨夜更是腳步滯住。


    所有人都循著那哀鳴聲望去。


    正是那隻小鳥。


    隻見扇動著翅膀從空中直直墜下,落在地上。


    弱小的身子抽動了幾下,便再也沒有了任何聲息。


    什麽情況?


    大家皆震住。


    鬱墨夜愕然睜大眼睛。


    樊籬臉色微變。


    帝王眸光輕斂。


    蕭魚煞白了臉,錯愕轉眸。


    “九王爺……”


    是蕭魚的聲音,意外又震驚的聲音。


    眾人齊齊轉眸,看向鬱臨歸。


    原本他應該是攙扶著帝王的。


    不知幾時,他已經鬆了手,此時正堪堪收起手中一個袖珍的類似弓**一般的東西。


    所有人一震,瞬間明白過來,是他。


    是鬱臨歸用手裏的那個東西打下了那隻鳥兒。


    意識到大家的目光,鬱臨歸微微凝著臉,開口解釋道:“大冬日的,突然冒出這麽一隻怪鳥,本王是擔心傷害到皇兄和太後娘娘,所以才有此舉,嚇到大家了,見諒。”


    蕭魚側首看著他,目光灼灼,一瞬不瞬。


    而鬱臨歸就好像沒有感覺到一般,看也未看她一眼。


    帝王眸光微斂,睨著兩人的樣子,心中大概了然,蒼白的唇角略略一翹。


    樊籬也很是震驚,鬱臨歸竟然將鳥兒給殺了。


    而且,他發現,這個男人很難得這樣一幅大義凜然、言辭鑿鑿、太後和帝王都在場,都未下號施令,他就這樣自作主張、當機立斷的時候。


    見大家似乎都未反應過來,太後出了聲。


    “老九做得很對,凡事謹慎小心總歸是沒錯的,好了,皇上龍體不適,快扶進馬車吧,回宮!”


    眾人領命。


    太後自己也在孔方的攙扶下,躬身上了馬車。


    鬱臨歸再度幫王德扶上帝王,朝馬車走去。


    留下蕭魚一人站在那裏。


    鬱墨夜蹙眉看著地上的那隻小鳥屍體,心裏既難過又惋惜。


    還是樊籬開口問她,“四王爺不走嗎?”她才回過神來。


    看了樊籬一眼,她舉步走向安排給自己的馬車。


    經過蕭魚身邊時,她發現這個女人竟然比她還要難過,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就像是失了魂。


    “蕭姑娘。”


    還是她喚了一聲,對方才怔怔轉眸看向她。


    見她隻是喚她,並無下文,也未開口問,徑直朝一旁她自己的馬車走去。


    鬱墨夜微微疑惑,卻也並未放心上。


    隊伍緩緩行了起來。


    霍謙騎馬在前麵開路。


    後麵總共五輛馬車。


    因為來的時候就準備了帝王一人的空馬車,如今一下子多了三人,就得有人跟人同乘。


    蕭魚的馬車走第二。


    後麵是鬱臨歸來時的馬車,此時安排鬱墨夜坐了。


    再後麵是帝王的,帝王讓鬱臨歸跟他同車,說可以照顧她,也有些事相商。


    王德坐在外麵車夫邊上。


    然後就是太後的。


    孔方跟王德一樣,也同車夫坐在一起。


    最後麵的馬車是孫太醫的,樊籬跟他同車。


    車輪滾滾。


    馬車裏的人,每人有每人的心事。


    蕭魚一直在想著那隻鳥。


    今日就是這隻鳥將她帶到了樊籬住的地方,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被鬱臨歸一聲不響就給殺了。


    那可是蕭震一直特別珍視的鳥兒,她回去以後該如何跟蕭震交代?


    蕭魚後麵的馬車裏,鬱墨夜也是心潮難平。


    避子藥,避子藥,沒服避子藥怎麽辦?


    不會那麽倒黴一次就中吧?


    還有,這次回去了,後麵幾時找機會走呢?


    等墜湖的事情查出來了,他們會真的同意她遠賜嗎?


    她不知道。


    在她後麵的馬車裏,是帝王和鬱臨歸。


    帝王一上馬車後就靠在軟墊上,闔起了眼睛。


    其實他早就快堅持不下去了,方才僅僅靠一股心火強撐著。


    這神經一鬆懈,他就睡了過去。


    見他虛弱至此,鬱臨歸本想問他有何事相商,也不忍心開口打擾。


    拉過薄毯蓋在他身上,鬱臨歸安靜地守在一旁,低著頭兀自把玩著那枚袖珍小弓**。


    方才殺死那隻鳥,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隻是氣。


    真的很氣,從未這樣氣過,他對自己的這種情緒也很吃驚。


    來的時候,他其實看到過這隻鳥兒,別人可能沒注意,他中途撩起馬車的窗幔看外麵時,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隻鳥兒兩次從頭頂飛過。


    與此同時,他也看到前麵的馬車裏,蕭魚也打著窗幔看著外麵。


    當時,他並沒有將鳥兒跟蕭魚起來。


    他隻是覺得緣分這東西很奇妙,那麽多人,那麽多輛馬車,就他們兩個人同時打開窗幔,同時看到同一隻小鳥。


    一直到方才,他才知道,自己是個傻子,不折不扣的傻子,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


    其實在進屋看到他四哥竟然也在的那一刻,他就懷疑蕭魚是為了他四哥而來。


    想來見他四哥,沒有理由,就編出一個什麽他三哥重傷大出血的借口。


    當時,他也僅僅是這樣懷疑,並不確定。


    直到剛剛那隻小鳥的出現。


    因為一天之內,第三次見到這隻小鳥,他當時的心情是有些激動的。


    他的第一反應,是轉眸看向來時同樣見過這隻小鳥的蕭魚,他以為她定然也會驚奇。


    誰知,他看到的卻是蕭魚瞬間變白的臉色,和微微凝起的秀眉,以及眼眸裏稍縱即逝的慌亂。


    所以,他才懷疑起那隻鳥。


    然後又想起,曾經他跟他三哥一起去乞丐居住的橋洞下尋他四哥時,他五哥鬱臨旋就是通過一隻白狐尋到了橋洞。


    如果小鳥的作用跟當時他五哥的那隻白狐一樣,那麽……


    小鳥落在樊籬手上,樊籬手中拿著一兩銀子。


    而銀子真正的主人是他四哥。


    所以,小鳥是尋著銀子來的。


    所以……


    那一刻,他終於肯定,自己的確被人騙了。


    那一刻,他隻覺得渾身的血液朝腦子裏一湧。


    那一刻,他憤怒到了極點。


    那一刻,難以抑製,他決定不忍。


    他出手殺了那隻小鳥,毫不猶豫,也毫不留情。


    其實,殺完,他自己也震驚了。


    特別是當大家都看向他的時候,他想也未想、一口氣、殼兒都沒卡一下就說出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他更是驚訝了。


    他幾時反應這般快敏過?


    手中的袖珍弓**被他無意識地翻轉來翻轉去,忽然感覺到似是有視線落在他的臉上,他恍惚抬頭,就看到帝王不知幾時已經醒了,正看著他。


    連忙將手中弓**攏入袖中,他喚了聲:“三哥。”


    帝王“嗯”了一聲,鳳目似笑非笑,唇角一點微弧淺淺,深深看了他一會兒,開口:“蕭魚對四弟不是你想的那樣。”


    鬱臨歸呼吸一滯,愕然看著他,滿臉滿眼的難以置信。


    不是難以置信帝王說的話。


    而是難以置信帝王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他可是從未跟這個男人說過蕭魚,這個男人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是透視眼嗎?


    會讀心術?


    竟然連他在想什麽都知道!


    耳根微熱,他本能地就想掩飾,可又因為緊張,話一出口就變成了結巴。


    “三……三哥說什麽,我……我聽不懂,蕭魚跟四哥怎……怎麽了?我想哪樣?我……我什麽都沒想啊……”


    帝王睨著他,眼角眉梢笑意更深。


    “是嗎?”輕挑眉尖,也不揭穿他,“那就當朕沒講。”


    帝王說完,又虛弱地輕闔上雙目。


    鬱臨歸動唇,本想說話,見他如此,隻得噤了聲。


    心裏卻又忍不住有些失望。


    掩飾歸掩飾,否認歸否認,但是,內心深處,他其實是很想聽這個男人說下去的。


    蕭魚對他四哥不是他想的那樣。


    那他們是哪樣?


    到底是哪樣啊?


    兄弟二人後麵的馬車裏坐著閉目養神的太後。


    此時她的心裏也是千頭萬緒,各種複雜。


    或許是羽翼已經慢慢豐滿強大,或許是成長得越來越好,她覺得自己的這個帝王兒子真的跟以前很不一樣了。


    以前,她幾乎能將他的心思看透個七七八八,如今,她似乎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就算覺得自己好像懂了,卻又忍不住去懷疑自己的猜測。


    這樣的他,讓她有些惶恐。


    她覺得自己漸漸有些掌控不了這個兒子了。


    所以說,她心情真的很複雜,她不知道該高興兒子的成長,還是該擔心手中權力遲早會被他奪光。


    還有,施魘鎮之術的人又是誰呢?


    是後宮的女人,還是其他王爺,又或者是朝堂官員?


    若是揪出來,她定然要他好看!


    ---題外話---還有一更,又得掐點,明天周一,孩紙們早點睡,明天再看,麽麽噠~~謝謝親的花花~~謝謝親的月票~~愛你們,群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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