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霜冰雪,北風凜冽,崎嶇小路宛若登天梯,很是陡峭,稍微不小心,摔下懸崖,那便是死無全屍的下場。


    一路上,縱使雪月清曾經為刀王修為,可飛天馳地,但依舊走的很小心。


    風雪刮在臉上,帶著輕微的刺痛感,花了有數個時辰時間,一行人才終於走下了琅月山。


    沒有一個人再去留戀身後的風雪,江魚兒在前帶路,雪月清背著老巫婆,一行三人向著風雪區域外走去。


    “看,他們果然派人看守了!”老巫婆突兀間驚叫,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指,指向風雪區域外。


    那裏,古道旁,樹蔭下,有兩個中年男子橫臥,正閉著雙眼小恬,摸樣看上去很是悠閑。


    “怎麽辦?從這裏過去,必會驚動他們,這些村民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老巫婆有點害怕。


    “這個!”雪月清摸著下巴,桃花眸中,漆黑的眼珠子一轉,道:“小和尚,你背著老東西繞過這條古道,我給你們殿後!”


    “好的,好的,乖徒兒,你一定要保護為師安全啊!”江魚兒二話不說便背上了老巫婆。


    一轉身的功夫,江魚兒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溜得那叫一個麻溜,早就沒影了,雪月清忍不住破口大罵:“真是膽小如鼠,奸猾如狐!”


    想起老巫婆的遭遇,雪月清心中不能忍受。


    他在鎮妖塔下被帝子鎮壓了三年,每日每夜都在承受那種內心孤苦的煎熬。


    風吹雨打,日曬夜寒,對雪月清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他唯一不能忍受的是獨自一人,要熬過漫長歲月。


    在鎮妖塔下的每一天,雪月清都感覺度日如年,時間慢的如同刀割,讓你想要揮刀自殺,往日的回憶,是雪月清唯一的伴侶。


    三年的鎮妖塔磨練,對雪月清來說,已是如同煉獄般的折磨,就算是他的母親,玲瓏大帝,被鎮壓須彌山下也不過二十三年,而這個老巫婆,被村民們鎖困這裏,一過就是四十年!


    “你們,都該死!”雪月清手持玲瓏刀,悄無聲息的來到古道旁那兩個中年男子身前,二話不說,揮舞長刀,直接向著兩人的胸口位置捅去。


    “錚!”“錚!”“錚!”


    一刀又一刀,此刻的雪月清,五官猙獰,麵龐染血,他不斷揮舞長刀,砍著兩個村民的屍體,等到雙臂麻木,他才停了下來。


    “呼!”


    深深呼了一口濁氣,擦去臉上的黏稠鮮血,雪月清將玲瓏入鞘,轉身追著江魚兒而去。


    在他身後,古道樹蔭下,是兩堆早已血肉模糊的肉泥,血腥味衝天,骨頭都被雪月清砍成了殘渣,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啊!


    在距離嶺南村五裏的一座小山山巔,清理過血跡的雪月清靠著妖狐的嗅覺,終於找到了江魚兒與老巫婆。


    此時此刻,正是日薄西山之時,天邊火燒雲,金光燦燦,紛紛揚揚灑落在世間每一角。


    “老東西,你不想釋放嗎?”雪月清坐在老巫婆身旁。


    當初,被鎮壓鎮妖塔下三年,雪月清在秦淮樓,抱著寇白門,喝著清酒,放浪了六天六夜,那,便是他的釋放。


    而老太婆在琅月山,被關了四十年,出來後,也要釋放!


    “釋放?這就是我的釋放!”老巫婆指著眼前蒼茫的河山說道。


    “四十年的時間,我曾每日每夜想念花草的清新味道,想念地上螞蟻的形狀,也想念山溝裏泉水的清涼,對我來說,這一切都是新奇的!”


    “四十年的時間,我總是以恐高為理由,然後看著通往山下的路,戰戰兢兢,從未想過放手一搏!”


    “孩子,當你輕輕鬆鬆的背著我下山之時,我才知道,其實,我是被自己禁閉了四十年,而不是那些村民!”


    “如果我能早一點跨出走下琅月山的第一步,想必我早就自由了,可惜,麵對那種未知,我選擇了退卻!”


    “走下琅月山的那條路,我害怕了整整四十年,直到今天,在你的幫助下,我才明白,原來,我早已有力量去征服那條下山路!”


    老巫婆,獨自一人說著,雪月清和江魚兒都沒有插嘴,靜靜聽著。


    麵對困難,有時候我們隻需要那麽一丁點的勇氣,去邁出那最重要的第一步,可是,有多少人是倒在了這第一步上麵。


    “回首曾經,我也曾青春活潑,而今時今日,隻剩下我垂老之軀,孤獨的等待死亡,心中,仍有太多的遺憾與不甘!”


    “原來,自由,一直都在我的腳下,我卻從未低頭看它!”


    看著巍峨的遠山,享受著暖然的陽光,感受秋風掠過耳畔的極致舒爽感,在這個枯葉漫天的初秋,老巫婆死在了這座不知名的小山之巔。


    她望著遠方河山的眸光,帶著滄桑,帶著新奇,帶著眷戀,帶著惆然,那種眼神,雪月清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徒兒,你說,她最後一刻,是快樂的?還是悲傷的?還是其他的?”


    “我不知道!”雪月清默然搖頭:“但我知道,下了地獄,她肯定是開心的,因為,會有很多人陪著她!”


    “小和尚,去挖坑把她埋了吧,我出去化緣去!”


    “好嘞!”江魚兒點頭答應。


    半個時辰之後,天色漸暗,將老巫婆埋在樹叢中的江魚兒苦等雪月清不回來。


    偶然間的一個抬頭,五裏之外的遠方,有熊熊烈火在燃燒,更有滾滾狼煙騰起,在暗夜中顯得壓抑而恐怖。


    江魚兒並不笨,連雪月清都知道這個免費師傅狡猾如狐,可見其人智商。


    看到燃燒的大火,江魚兒臉色大變,瞬間便想到了什麽,拔腿便向著五裏外的嶺南村衝去。


    一路上,江魚兒亡命狂奔,猛然間,暗夜中的他停住了腳步。


    二十來戶人家,將近百口村民,此時,這一切的一切,都葬身在了滾滾火海中。


    暗夜下,那火是如此的狂霸,焚燒著一切的罪惡。


    可以看到,那在火中被燃燒的焦屍,更有路旁橫七豎八的村民,無一例外,皆是被人以極其殘忍的手法,將屍體砍了個稀巴爛。


    江魚兒戰戰兢兢,走在被烈火吞噬的村莊。


    這些村民,他甚至還有模糊的印象,但時隔短短幾天時間,便已是天人兩隔。


    村民全部慘死,沒有一個活口,就連一些七八歲的小孩童,都遭遇歹徒殘手,甚至江魚兒還看到了兩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也是被人砍的血肉模糊。


    “救命啊!”


    突兀間,一記清脆稚?嫩的驚呼聲驚醒了江魚兒,他猛然抬頭,隻見在村莊深處,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哭的梨花帶雨,向著村口位置跑來,而在小女孩身後,那個持刀的惡魔,赫然正是雪月清。


    “孽畜,住手!”眼看雪月清已經追上了小女孩,江魚兒第一次發怒,口中暴喝。


    “錚!”


    但是,已經晚了,雪月清掄起玲瓏刀,毫無憐憫之心,直接將小女孩割顱。


    “撲哧!”


    小女孩的頭顱滾落一邊,嬌小的身軀仍在向前奔跑,最後無意識的摔倒在地,斷裂的脖頸處,瞬間噴出粘?稠的血泉,打在江魚兒的臉上,帶著血腥的味道。


    “孽畜,你明不明白你在做什麽?”強忍戰栗的身軀,江魚兒衝著雪月清嘶吼。


    “天下諸多不順心之事,殺之而後快;我這是在替天行道!”雪月清手持玲瓏,狹長的眸子眯起,充滿了嗜血光芒。


    “你,,你,,!”江魚兒啞口無言,指著雪月清,連道兩聲‘你’,卻終究是說不出一句話。


    “他們皆是惡魔,有何可憐憫?”雪月清寒聲,烈火熊熊,將他的背影承托的宛若一代殺神。


    “雪月清,我佛慈悲,不忍殺生,他們雖然做錯了事情,但還可以教化,為何你要痛下屠刀!?”江魚兒氣急。


    “天下之人,若皆為惡魔,你一個人能教化的過來嗎?”雪月清冷笑。


    “你這是強詞奪理!”江魚兒低吼:“就算殺人,為何要殺小孩,為何要殺嬰兒,他們是無辜的!”


    “冤冤相報何時了,我雪月清殺人,一向斬草除根!”


    看著雪月清一臉桀驁不馴的凶戾摸樣,江魚兒胸口刺痛,一連倒退三步,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指,怒罵道:“我江魚兒一生行善,輪回八世,未殘害任何生靈,你走,我江魚兒,不需要你這種徒弟!”


    “我雪月清持刀平江湖不平事,卻被你如此折煞,好,好,好,我走!”雪月清大怒,當下腳踩玲瓏刀,化為一道驚鴻,衝天而起,瞬息間沒入雲霄,消失無影。


    這一夜,江魚兒找來工具,在村莊後山坡上,連挖九十八口深坑,將南嶺村被雪月清殘害的九十八口村民,一一埋葬,入土為安。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此孽畜雖頑劣,但依舊是我徒兒!”


    “子不教,父之過,還請諸位亡魂安息,苦行僧江魚兒,為爾等作法,隻求各位冤魂今早往生極樂輪回!”


    當下,盤膝坐在九十八口土墳前,江魚兒從隨身包袱中拿出木魚,敲著木魚,口中頌念《往生咒》!


    “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


    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


    “九十八冤魂,苦行僧江魚兒已為爾等頌念《往生咒》二十遍,期頤爾等盡早破迷開悟,明心開性,離苦得樂,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江魚兒站起身子,正準備離開南嶺村,突兀間,天降佛光,一尊白衣飄飄的女神仙,腳踩至尊器十二品蓮台,手持玉淨瓶,眉心一點紅,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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