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伯祖父一定要這樣說,香盈也沒有辦法了,莫非一定要逼著香盈說每年賺了十萬八萬的,兩位才會滿意?」鄭香盈挺直了背站在那裏,就如一株翠竹般亭亭玉立,臉上有著不屑的表情:「我還真想一年賺個十萬八萬的,可惜還沒有那能耐!雖說現在從賬麵兒上邊看這半年賺了三千多兩銀子,其實歸真園目前還是一個虧字,八年前我母親給我買這個田莊的本錢就不算了?後來陸陸續續添了些花花草草,難道那些錢便不算在裏邊了?我還打算在園子裏頭添些樓閣亭台,這些難道都不要花銀子?」


    鄭香盈說得振振有詞,兩道目光鋒銳的望向了鄭二太爺與鄭三太爺,瞧得兩人有幾分不自在,坐在那裏耷拉著眼皮子,沒有再開口說話。


    「大伯祖父,我知道你素來為人公正,你也該替香盈說句公道話兒,我這歸真園不過是在吃以前的老本罷了,現兒族裏要我將每年賺的銀子交十一之數出來,我也認了,隻好將以前投入的本錢扒拉到一旁去,不算到這裏邊,可若還是一心想著要從香盈這裏摳出銀子來,香盈也無能為力。我那歸真園裏頭還有幾十個下人等著問我要飯吃,族裏要將香盈所得全部拿去,讓一園子人喝西北風的話,香盈也隻能撕破臉皮去滎陽府告狀了。」


    鄭大太爺聽了這話心中一懍,開口嗬斥道:「怎麽就扯到去滎陽府告狀上頭去了?族裏的事情咱們族裏解決,怎麽要將這事兒宣揚出去?」望著鄭香盈站在那裏,臉上全是氣憤的神色,自己想了想,也覺得有些對她逼迫過分。方才她說的句句在理,若是再堅持要她多出銀兩,不免有壓迫孤女的嫌疑。


    「那就這樣定下來罷。」鄭大太爺想了想:「照著十一之數,年關前將賬簿子送到族裏來,根據一年的收入再來定奪該要抽多少銀子,原來那張字據,咱們便撕了罷,就當那事兒沒有發生過。」


    「大哥,一年送一次賬簿子過來可不行,咱們還得派人隨時去查賬,最好咱們派個管事過去幫著香盈丫頭理事,她年紀小,指不定有人欺負她,會讓她吃虧。」鄭三太爺轉了轉心思,不如指個心腹去歸真園那邊,既可以監督歸真園的進項,又能少個在自家領月例的人,可謂一舉兩得。


    這可是黏上自己了,這歸真園值得那麽惦記嗎?鄭香盈冷眼瞧著鄭三太爺,雖說他家子嗣眾多,曾經也聽鄭香惠朝自己訴過苦,可她便不信,就如他這般人品,管著族裏銀錢開支好些年,手頭還會那般緊,竟然時時刻刻在打旁人的主意。瞧著鄭二太爺神色怡然,鄭大太爺似乎也心有所動,鄭香盈趕著在兩人開口之前將話題截住:「這大半年來香盈一個人主理歸真園,也不見出了什麽岔子,還賺了三千多兩銀子,我想這也能證明香盈的能力。若是有人想欺負香盈,香盈難道還不知道抬出滎陽鄭氏的名頭來?莫非我們鄭氏是能隨意讓人搓圓打扁的不成?」


    鄭大太爺聽了連連點頭:「那倒也是,誰敢來欺負咱們鄭氏的人?」


    「我想其餘各房都沒有將自己的人派到別人屋子裏去的事兒罷?」鄭香盈微微一笑:「我知道三伯祖父說出這話來或者是真在關心香盈,可若是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三房覺得七房的孤女好欺負,想要覬覦著她那一丁點財產呢!」朝鄭三太爺行了一禮,鄭香盈抬起頭來,臉上有著不好意思的神色:「怎麽能讓三伯祖父擔了這樣的罵名呢?這歸真園還是由香盈自己來管著罷。」


    被鄭香盈夾槍帶棒的說道了一番,鄭三太爺斜靠著椅子,一雙眼睛隻是望自己的腳上瞧,沒想著這鄭香盈實在是伶牙俐齒,說的話真不像是個十一二歲的姑娘家能說出來的,明麵上瞧著句句在捧他讚他,實際上每一句話都在損他罵他。自己那點小心思被她一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誰都能看得出來。


    「既然香盈丫頭不願意,那便算了。」鄭大太爺瞧著宗祠裏頭一時間氣氛沉悶,最終開口拍板:「我再另外寫一張字據給你,咱們簽了名字,這事兒便算揭過了。」


    溫暖的陽光從車廂側麵的簾幕透了過來,車廂裏邊明晃晃的一片,小翠拉住鄭香盈的衣袖笑得十分開心:「姑娘,這事兒就這樣完了?真不敢相信!」


    「不這樣完了還能怎麽樣?」鄭香盈瞧著小翠那激動的神色,心中好笑:「你還想沒完沒了的不成?」


    小翠抿著嘴兒微微的笑,瞧著外邊的日光給鄭香盈的臉龐添了一道金燦燦的邊兒,心裏想著自家姑娘這會子瞧著便如那金子做的菩薩一般了。原本以為這次來宗祠凶多吉少,會被那幾位族裏的長輩逼迫著每年多交幾千兩銀子出去,沒想到姑娘伶牙俐齒又早有準備,反而賺了一些回來,每年有紅利銀子,出閣的時候族裏還要打發陪嫁銀子,想想都十分占強,即便族裏隻打發一萬兩,這也是白得的。


    回到歸真園,魯媽媽方媽媽都在門口等得著急,見祿伯趕著馬車進來,趕緊圍了攏來:「姑娘,怎麽樣了?」


    踏上歸真園的土地,瞧著身邊那幾張真心實意在著急的麵孔,鄭香盈隻覺溫馨一片,暖暖的將自己圍住,朝幾人微微點頭:「沒事兒,我還賺了銀子回來了呢。」


    魯媽媽與方媽媽得了這信兒才放下心來,兩人搓了搓手道:「那便好了。」


    鄭香盈一邊往裏頭走,一邊問魯媽媽:「這桃花酒與梨花酒已經入酒窖兩個多月了罷?再捱過一個月,咱們便先送一趟貨去洛陽——陳老板太白酒肆那邊應該現兒還不缺貨罷?」


    「哪裏能不缺!」魯媽媽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剛剛還派夥計過來說了這事兒呢,我心裏頭想著,那二十五兩銀子一壇的自然要照顧些,所以我隻答應了兩百壇,剩下兩百壇我也想著該送去洛陽。」


    「咱們先還是穩紮穩打的將滎陽這邊打好基礎再說,洛陽那邊先可以少送一些,物以稀為貴,若是剛剛開始就送一大批過去,人家指不定還以為你這酒是爛大街的貨。」鄭香盈想了想,笑著點點頭:「再勻一百壇給太白酒肆,這次咱們送一百壇過洛陽去。」


    「洛陽的價格高一些,二十五兩銀子一壇呢。」魯媽媽有些不解,困惑的望著鄭香盈:「咱們難道不該是多送些往洛陽去?」


    「媽媽,這些你便別管了。」鄭香盈伸手指了指前方的杏花林:「杏花酒入窖多長時間了?」自從與豫王二公子簽了契書,魯媽媽便興頭十足,從第二日開始便擼著袖子帶著一幹下人開始釀杏花酒。小琴小棋每日早晨便去摘新鮮杏花,一群嫂子幫著魯媽媽洗米蒸飯,歸真園裏邊一片熱火朝天。


    「入窖才七日呢。」魯媽媽皺著眉頭直歎氣:「真恨不能讓日子快快過,每天瞧著那日天還掛在天上便恨不能用手將它扯下來。」


    「媽媽,你別著急,咱們以後銀子會賺不完,等著這批酒賣了出了筆銀子,我便去那赤霞山上給媽媽蓋個釀酒的地方,隔著山泉近,又隱秘,否則那些有心的人來咱們園子一轉,聞著常年四季都在釀酒,又會有旁的話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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