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猜的沒錯。」焦大將那根寒鐵長針托在手裏給鄭香盈瞧了瞧:「你母親就是死於這根長針,從外表看不出異狀,可實則它已經將你母親頭部的血脈經絡阻滯,隻消片刻不到便會死於非命。」


    仵作們小心翼翼的圍觀了下那根寒鐵長針,個個嘴巴張大得合不攏來:「焦統領眼睛實在是毒,若是我們來驗屍,再來十次也看不出這頭頂還會插著一根這麽長的寒鐵針。」一根仵作趕緊揮毫做了記錄:死者頭部百會穴處插有一根寒鐵長針,約莫六寸長,沒入眉心。


    鄭香盈呆呆的瞧著那根寒鐵長針,一種難以言語的悲憤塞在心間,久久不得紓解。鄭夫人死前定然有些不適,雖說那時間不長,可她肯定是受了一陣煎熬。「母親……」鄭香盈嗚咽了一聲,滾滾的熱淚奪眶而出,再也不可收拾,魯媽媽扶著她走到一旁,主仆兩人哭了個昏天黑地。


    將鄭夫人的墳墓重新收拾好已經到了午時,守鄭氏祖墳的人殷勤的招呼眾人用飯,可焦大與仵作哪裏敢再停留,捧著那寒鐵長針與剛剛寫好的記錄卷宗,匆匆便趕回了滎陽府衙。鄭香盈吩咐魯媽媽回去讓歸真園做好飯菜送了過來:「記得讓方媽媽多做些菜式,各位仵作大叔實在是辛苦了。」


    劉府尹與錢知府知道了驗屍的結果,驚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竟然還有這樣的殺人手段,他們可是第一次聽見:「還好是焦統領見多識廣,否則尋常仵作又怎會想著要頭頂那處去尋凶器?」


    「兩位大人,焦某想請你們仔細審審,這鄭信隆又怎麽會得知了這樣陰毒的手段,究竟是誰給他在出謀劃策?」焦大皺眉望了望那根長針,上邊的鮮血骨髓已經凝固,仿佛再也不會褪色,就如他此刻沉重的心情。知道這種手法的絕對是江湖中人,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武林人士,鄭信隆,他又怎麽會得知?


    吃過午飯,閑漢們又紛紛圍攏了過來,一群人守著滎陽府衙前邊那塊大坪,一邊用簽子剔著牙齒,一邊在懶懶散散的交談:「今兒下午該要結案了。」


    「可不是嗎?」一個穿著青色衣裳的漢子靠著牆,抱了胳膊在胸口道:「開棺驗屍也有了結果,自然該兩案並結了。」


    「開棺驗屍有了結果?」旁邊的人很有興趣的湊了過來:「對了,今兒上午你不是跟著去了鄭氏祖墳那邊看熱鬧?快些給說說,到底怎麽樣了?」


    「喲喲喲,你們是不知道了!」那閑漢見有人圍著他請教,驀然便來了精神,挺直了背拍著胸脯道:「你們不去瞧熱鬧真是吃虧了!」朝周圍的人溜了一眼,神秘兮兮道:「那位不知道哪裏出來的焦爺可真是厲害!他一掌便將那棺木拍開……」


    「這麽厲害!一掌便能將那棺木拍開!」眾人皆瞪圓了眼睛:「這要是拍到人身上,那還了得!」


    「可不是呢!」那閑漢搖頭晃腦的,恍若他親眼見著焦大的英姿勃發了一般:「那焦爺運氣出手,一掌將那棺木拍開,就見一道白光從鄭夫人棺木裏竄了出來朝那天邊而去……」


    「那白光又是什麽?」眾人更覺新奇:「棺木裏邊怎麽會有白光?」


    「那是冤氣,你們想不到罷?」那閑漢滿臉得意,瞧著一群被自己蒙得一驚一乍便心裏頭覺得痛快:「那焦爺瞧著冤氣衝天,心中自然知道這裏邊有蹊蹺,彎下腰去仔細查看,結果在鄭夫人的頭頂發現了一根寒鐵長針!」


    「頭頂?寒鐵長針?」周圍的人聽了這話,有人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長針紮進頭頂,實在也太陰毒了些,果然是那鄭信隆做下的事兒?」


    「除了他還能有誰!」有人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真是狼心狗肺,鄭氏七房好好的一個家便被他弄得家破人亡,今日上午瞧著那位鄭小姐,著實可憐呢。」


    眾人靠在圍牆那裏不住的說著閑話,眼見著日頭從中天慢慢的朝西邊開始挪動,圍牆那處的大槐樹的影子也漸漸的拉長了些,府衙的大門終於又打開了。


    下午的審案隻是按著程序進行,因為證據確鑿,那鄭信隆也沒有旁的話好為自己辯護,兩位大人審問,鄭信隆一一回答,師爺在旁邊筆錄,遊龍走蛇般記得飛快,一氣將那罪名都定了下來。


    問及鄭信隆為何要行凶殺人,原因很簡單,因著自己欠了七房的銀子還不出來,鄭夫人曾威脅他要去告官,他一時之間起了惡念,心裏想著若是將鄭信誠殺了,在他那裏找到借據撕毀以後便能將欠賬一筆勾銷。他想來想去最後定了這條計策,本想著該是天衣無縫,可是他在鄭信誠身上卻沒有找到自己的借據,心裏知道可能放在鄭夫人手裏捏著,於是又起了殺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這夫妻兩人一道送了去見閻王。


    「隻是因著一萬多兩銀子,你便能殘忍的將兩人殺死,讓他們的孩子淪為孤兒,鄭氏七房處於一片苦難之中,你這人也著實惡毒,禽獸不如!」劉府尹拍著驚堂木朝鄭信隆怒叱,一張圓胖的臉兒滿是紅潮:「將你千刀萬剮也難平民憤!」


    「鄭信隆,我且問你。」焦大走上前去,低頭望了望癱軟在地上的鄭信隆,臉上有一絲疑慮:「你殺害鄭夫人的那法子是誰教你的?你不是武林中人,為何又知道長針從百會入眉心這一招?」


    鄭信隆抬起頭木然道:「我在賭坊裏曾經有個相交的賭友,是他教了我這法子。」


    「賭友?他的名字叫什麽?」焦大緊緊的盯住了鄭信隆的眼睛:「說實話,別想騙我,若是你有半句謊話,我定然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說話間,一隻手已經搭上了鄭信隆的手腕,一陣酸麻的感覺慢慢從手腕處延展到了鄭信隆的全身,他驚駭的望著焦大,大聲喊了出來:「這位爺,我說,我說。」


    原來鄭信隆日日出入賭坊青樓,結識了一群狐朋狗友,其中有一個叫黃老三,並不知他住處,但經常在賭坊裏能見著他,為人最是豪爽,與鄭信隆同為賭道中人,十分投契,這個法子便是一次喝酒的時候,黃老三不經意向他透露出來的:「其實殺人這事並不難,若想做得隱秘,一根長針從頭頂百會穴下去,直入眉心,那人死時便無異狀,任憑是再精明的仵作也查不出來,誰又會想到頭發下邊埋著一根長針?」


    聽了這話鄭信隆心裏砰砰亂跳,手心裏頭直冒汗,他本來想貢院裏邊就如此對鄭信誠下手,隻是後來想著進貢院的時候要搜身,檢查十分嚴格,莫說是長針,便是短針都不讓帶進去,於是便改用了那個神仙粉的法子。在鄭信誠身上沒有找著借據,他一不做二不休,將這法子用在了鄭夫人身上,從她袖袋裏找到了借據,趕緊溜了出來,沒想到卻被鄭香盈撞了個正麵,於是懷疑到了他的身上。


    「那黃老三長了什麽相貌?」焦大有些疑惑,江湖上並未聽說過黃老三這一號人,肯定是誰隱姓埋名,隻能問問長相,看看自己認不認識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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