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五大三粗,臉盤是方方的,眉毛稀疏眼睛不大,」鄭信隆眯著眼睛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他每次賭錢的時候右手總會有些顫,我拿這事笑過他好幾回了。」


    焦大將鄭信隆的手放開,默默站到一旁沒有說話,鄭香盈見了他那模樣,關切的問了一聲:「焦大叔,可否知道這人?」


    「暫時還不能確定。」焦大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這一輩子裏邊,他見過不少方臉盤的人,眉毛稀疏眼睛不大,這些都不是特色,唯有那個賭錢時右手會發抖算是特別,可自己不賭錢,基本上接觸不到這樣的人,隻能布置人手慢慢去暗訪了。


    這邊審案結束,鄭信隆在案卷上簽名畫押,劉府尹與錢知府吩咐將他關進牢房,等著刑部批複下來便秋後問斬,公堂裏的人見著結果已定,一個個心滿意足,搖頭晃腦的正準備離開,此時就聽鄭香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手裏高高的舉著一張狀紙:「兩位大人,小女子還要告狀。」


    「你還要告狀?還告什麽?」劉府尹驚訝的看了一眼鄭香盈,她這是告狀上了癮不成?才替她將殺害父母的真凶定罪,她一轉眼又來了一張狀紙。


    「我狀告鄭氏族裏壓迫小女子,竟然想出各種卑鄙的伎倆想要毀去小女子的閨譽,然後任其擺布。」鄭香盈挺直了背跪在那裏,一雙眼睛閃閃發亮,有著毫不妥協的光芒:「我人證物證供詞都有,就請兩位大人為小女子秉公執法。」


    公堂裏的人立刻一片嘩然,沒想到這鄭氏七房的孤女竟然膽大包天告起族人來了,瞬間那些本欲離去的閑人們又紛紛圍攏了過來,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鄭香盈:「瞧著年紀雖小,可那份氣度主見卻是不差。」


    劉府尹與錢知府讓師爺將鄭香盈手中的狀紙給接了過來,兩人的腦袋湊到一處將那訴狀看了一回,臉上都流露出驚詫與氣憤的神色來:「竟有此事?真有此事?」


    「小女子沒有半句謊言,訴狀上邊所說的姓金的歹人我也已經帶了過來,我的貼身丫鬟小翠也願意出堂做證,還有那鄭三太爺的親筆致歉書,小女子也一並帶了過來。」鄭香盈一雙手緊緊的捏著衣角,心中有著憤怒與無奈,她本不想將小翠扯進這件事情來,可沒有她出麵作證,這事情便不能解決。


    被人侮辱了一回,還要出堂作證,這無異於在小翠傷口上頭撒鹽,鄭香盈昨日晚上思量了很久,一直不能入睡,小翠在她對麵小床歇息,聽著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輕手輕腳爬了起來坐到她的床邊:「姑娘,你可是覺得有些熱不成?」


    眼睛瞪著烏黑的房頂,鄭香盈沉聲道:「小翠,若明日我狀告鄭氏族裏,需你出堂作證,你可願意?」


    她能感覺到坐在旁邊的小翠微微顫抖了下身子,心中一陣歉然,自己不該這麽魯莽的提出來這個要求,根本沒有顧忌到小翠此時的心情。伸出手去緊緊的握住了小翠的手:「若是你不願意,那便算了,我不勉強你。」


    「姑娘,我願意。」小翠的眼淚珠子滴落在鄭香盈手上,有些微微的發涼:「姑娘,小翠想通了,怎麽樣也不能讓那惡人得逞,逍遙法外。姑娘說得對,小翠身子是清白幹淨的,髒的隻是那些惡人的手爪,小翠不應該自慚形穢,該挺起胸來藐視他們。」


    「你能這樣想便很好。」鄭香盈這才放下心來,雖然瞧不清楚小翠的臉,可她能感覺到小翠現兒似乎比以前要輕鬆了不少:「等著這案子結了,咱們到外邊去走走瞧瞧,別老是守在這滎陽,瞧著心中憋氣。」


    「真的?咱們可以到處去走?」小翠驚喜的叫出了聲音:「姑娘,你是不是想著要去舅老爺家裏呢?」


    鄭香盈點了點頭:「兩個舅舅那裏我自然都要去走一遭的。」


    「鄭小姐,你且先起來。」劉府尹與錢知府兩人稍微商量了下,決定將這案子受理了,不說這姓金的光天化日之下跑到人家園子裏去行那苟且之事,即便是衝著許二公子與焦統領的麵子,怎麽著也要替這位鄭小姐主持公道才是。


    「去將鄭氏族裏三位太爺請過來。」錢知府暫時沒有發拿人的簽子,怎麽著也該給滎陽鄭氏留麵子,能夠隻懲處了那姓金的,好好調解下鄭小姐與族人的矛盾也就是了。


    鄭大太爺、鄭二太爺與鄭三太爺此時正在宗祠議事,昨日從歸真園回來,鄭大太爺便急急忙忙帶了人來宗祠這邊清點賬簿子,賬麵上的賬目倒還對得整齊,可等著打開那庫房的門,搬出那放銀子銀票的箱子來時,鄭大太爺氣得手都在發抖。


    有四十萬兩銀票是假的,還不知道那些銀子是否鉛胎澆鑄,外邊鍍了一層銀水兒。鄭大太爺望著那一箱箱銀子,手指著鄭二太爺與鄭三太爺怒罵:「我原是瞧著就你們兩人留在滎陽,還能幫襯我一二,這才將族裏的銀子交給你們管,你們可對得住我!」


    鄭二太爺與鄭三太爺攏了手在袖子裏邊不出聲,兩人低著頭站在那裏,瞧著便是一副可憐的模樣。鄭大太爺拍桌打椅的罵了一陣,讓兩人趕緊在這個月末將這庫房裏的空缺補了上來:「怎麽便這般膽大包天!喊聲響就有嫁娶之事,都拿假的銀票去打發做壓箱錢不成?」


    老六的女兒香依丫頭明年便要成親,今年要準備嫁妝,公中要打發銀子,怎麽著都是一筆不少的開支,可現在這庫房裏邊竟然被他們貪成了這副模樣,由不得讓鄭大太爺寒心,真是看錯了人!


    「明日開堂審案,還得請大哥替我去觀場。」鄭三太爺湊上來,吞吞吐吐的說:「我沒有大哥的麵子,去了恐怕知府大人不會搭理我。」


    得了鄭三太爺的囑托,鄭大太爺上午去了滎陽府衙,聽了審案才知道原來鄭信誠真是被鄭信隆殺害的,知府大人還要開館驗屍,看看鄭夫人之死是否與鄭信隆有關。想到當時自己已經派人查看了鄭夫人的死因,大家皆說信誠媳婦是死於傷心過度,可那鄭香盈竟然還是抓著這事不依不饒,鄭大太爺一想到這事便覺得心中不舒服,於是在公堂上邊極力阻止開館驗屍,沒想到兩位大人不賣他麵子,反而支持那黃毛丫頭,氣得他一雙手隻是在哆嗦,轉身便坐了軟轎回了鄭府。


    才吃過午飯鄭三太爺便打發人來問審案結果,鄭大太爺正氣不打一出來,叫人傳話過去,讓鄭二太爺與鄭三太爺都去宗祠,他有話要吩咐。


    「七房信誠侄子和他媳婦,真是信隆侄子下手謀害了的,證據確鑿,容不得他抵賴,下午該就能結案了。」鄭大太爺已經得知了開館驗屍的結果,聽著那陰毒手段,也不免膽顫心驚。瞧著鄭三太爺時,臉上便是一臉嚴霜:「老三,你真是生了個好兒子!我們滎陽鄭氏怎麽能容得下這種人來辱了清名!」


    鄭三太爺一聽這話便覺得有些發蒙,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他望著鄭大太爺,不相信的搖了搖頭:「不會的,我的信隆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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