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勳牽馬向前,走了沒過多久,忽然間,剛才遇見的那隻送葬隊伍又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唐勳心中警惕,連忙默念“收魂心經”,收緊精神,目不斜視,將舌尖藏於牙縫之下,徑直向著前方走去。


    “故技重施?”唐勳心中冷笑一下,默默地道,“扶雨若玡,我不知道你到底請動了多少道門高人,但是同樣的陷阱,我唐勳絕不會第二次掉入其中!”


    梳理完心緒,唐勳心中大定,前方的送葬隊伍越走越近,唐勳依稀看清楚了那魂幡之上的字跡,再走進了,便已經可以看清楚自己的“牌位”了。


    唐勳視若無睹,徑直前行,與送葬隊伍就要擦肩而過,當唐勳走到了那捧著自己靈位的小娃娃身邊之時,唐勳驟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小娃兒的手,那娃兒對著唐勳露出了一個詭異到了極點的笑容。


    唐勳反手,一刀而下,將那小娃兒一刀兩段,毫不猶豫!


    就在這時,嗩呐吹奏的“黃泉引路曲”戛然而止。唐勳未等小娃兒化作一片黃紙落地,猛地一咬早已經藏在了齒縫中的舌尖,一口真陽血伴隨著唐勳的道念噴出,灑在了那小娃兒的身上。


    小娃兒化作一片黃紙,那黃紙在半空中飄兒,唐勳一把抓在手中,翻過來一看,發現黃紙的背後,畫著的一個朱紅色的小人,唐勳用指甲輕彈,大聲道:“原來就是你這不開眼的邪靈作祟,引我入局,今日我豈能饒你?”


    唐勳說完,那黃紙上的小人兒發出了一聲如同嬰兒般的啼哭,伴隨著哭聲,一道青煙冒出,一個穿著白衣白襪的小童子飛也似的從紙片上躥了出來,企圖逃命,唐勳豈能容他逃脫,刀光一閃,月德刀劃過自己的指尖,沾染了一絲鮮血,對著那小童子橫刀斬去!


    刀起,小童落地,斷做兩截,身首異處,半個西瓜大小的腦袋在地上不停地轉動,可他的雙手仍在地上不停地摸索著,小童臉麵敷白,雙腮處各貼了一片紅紙,兩隻眼睛就如月牙一般,仰麵看著唐勳,嘴角哈哈大小,露出宛如鋸齒一般的白牙。


    那小童雙手摸著了自己的腦袋,便要把腦袋裝在身上,唐勳一把擰起了它那無頭的身子,冷冷道:“說,你的主人是誰?!”


    “金瓦破,銀瓦破,善人不識金銀鐲,樹也落,花也落,善人不念蓮花落。”


    “說,不然我要你魂飛魄散!”唐勳厲聲喝道!


    小娃兒的頭還在地上不停地旋轉,道:“金也落,銀也落,善人不走黃泉路,挖你心,取你魄。”


    說完,那小娃兒頭一偏,月牙眼睛一閉,臉上還掛著微笑,手腳僵直。


    唐勳將那小娃兒丟到了一邊,喃喃道:“這做法的人好生陰毒,用這種未經人事的小娃兒作為煉藥,用蓮花燈熬幹了小娃兒的心神,七魄隻留下一魄……扶雨若玡居然與這種陰邪之人為伍!為了對付我,扶雨若玡,你已經不顧底線不擇手段了嗎?”


    唐勳單手一拂,一時間,所有的送葬之人均化作片片黃紙灑落,僅存一具黑色的棺材在那裏。


    唐勳眼中精芒一閃,正欲走向棺材,忽然間,身後又響起了嗩呐之聲,唐勳連忙回頭,那該死的送葬隊伍又來了!


    身後嗩呐聲一響,唐勳又聽見左邊的嗩呐之聲響起,緊接著,右邊也響起,再然後,八卦之位,除了自己剛剛處理完的這嗩呐送葬隊伍之外,又多了七支送葬隊伍向著自己走來,送葬人手中均持著一樣的魂幡,領頭的依然是那個小娃兒,小娃兒懷裏抱著的依然是自己的“靈位”!


    “八路送葬?!”唐勳瞳孔收縮,將手中的月德刀緊了緊,牽住了馬,回頭有些擔心地看了林禽一眼,見林禽依然端坐如常,心中稍定。


    蘸著唐勳真陽血的月德刀飛快地劃過,七路送葬隊伍全部化作片片黃紙飛落,唐勳一把捉住了七個小娃娃。


    七個小娃兒落在地上,均開始找尋自己的頭顱,而七個頭身分離的娃兒絲毫沒有半點痛感,嘴裏紛紛開口說話,銀鈴般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個大洋買你魂,兩個大洋收你魄,善人不行周公事,寡婦啃你骨,寡婦吃你肉。”


    “銀鑲金,金鑲玉,善人不走陽關道,金子戳聾你的眼,銀子砸碎你眼。”


    “黃昏日頭起,一日總歸西,善人係好生死結,一邊是財神,一邊是喜神。”


    ……


    七嘴八舌,十分聒噪。


    唐勳知道,這群小鬼就是來送“死”的,他們的“主人”就沒有打牌讓他們“活著”離開。唐勳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一場大戲,那些小鬼唱喏完畢,都癱軟在地上,手腳僵直,漸漸地,連同最開始那個小娃兒,一起化作了一攤汙水。


    而剩下的那些送葬之人,也是和剛才那些“人”一樣,在唐勳的刀下化作了一片片翻飛的黃紙。


    隻留下了八口漆黑如墨、碩大無朋的棺材。


    唐勳小心翼翼地用手觸摸棺木,那棺木冰涼如水,如同寒冬冰雪。


    唐勳深深吸了一口氣,倒走數步,手持月德刀,全身戒備。


    慢慢地,那棺材中發出了濃重的喘息之聲,唐勳耳尖,仔細分辨這聲音,絕對是人的呼吸之聲,隻是,隻有“吐氣”之聲,卻無“吸氣”之聲。


    棺中定然有異!


    這八口棺材,呈八個方位,正好將唐勳和林禽連帶那匹無辜的馬,圍在了正中間。


    八口棺材,上麵均書著一個血紅的“唐”字!


    而“唐”字之下,詳細寫著自己的生辰八字。看來扶雨若玡已經將自己的生辰八字,交給了施術之人。


    嘎,嘎,嘎……


    棺木開始鬆動,棺蓋慢慢地移開,唐勳用刀護著周身要害,屏息凝神,暗自戒備。


    棺木打開,一個人緩緩地從棺木中坐了起來,偏了偏頭,脖頸處傳來了嘎吱的聲音,唐勳認出了眼前這個人。


    索命王天成!


    已經死在了自己手中的索命王天成!


    他,他怎麽又複活了?


    未等唐勳細想,身邊另外一副棺木之中也緩緩探出了一個頭,那是一位滿頭銀發、骨瘦如柴的老嫗,對著唐旭咧嘴一下,露出了滿口的槽牙。


    虔門鍾無玉!


    第三口棺材,緩緩地打開。


    露出頭來的人是蔣福義。


    三個不久前剛剛死在自己刀下的人,為什麽死而複活,又如鬼魅一般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而這三口棺材,還不是唐勳最擔心的,他的目光飄過,用獨眼瞟了瞟另外還沒有打開的五口棺材。


    他實在不敢想象,這五口棺材中,藏著哪些與他久別重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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