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勳看著眼前的三個人,那三人居然開口說話了。


    “虔門鍾無玉!”


    “索命王天成!”


    “蔣福義!”


    “給唐公子請安……”


    三人麵帶微笑,但這所謂的笑並不真實,反倒顯得有些詭異,就像在嘴角邊有兩道鐵鉤牽扯著他們的嘴唇一樣。


    “你們……”


    “請公子永久!”三人說完,便毫不猶豫地衝了上來,虔門鍾無玉用手在半空中一拋,頓時間生出各種銅錢,每個銅錢中伸出來了一隻手,鋪天蓋地向著唐勳所在的方向抓了過來。與此同時,王天成手中那把巨大的刀也揮了過來,直接砍向唐勳的胸前要穴。


    兩枚符印出現,“黃神”“越章”二印在半空中飛速旋轉,光芒從銅錢的縫隙中透了出來,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三人同時出手,而唐勳隻是嘴角輕輕一揚,橫空踏出了一步。


    六甲孤虛!


    這看似漫不經心的一步,卻蘊藏著過去一年唐勳對祛倦魔文孜孜不倦的研讀,其力量可見不虛。霎時間,禹步一頓,唐勳便到了三人的麵前,他手中月德刀一劃,三人頭顱落地,麵上依然帶著傀儡般的假笑,道:“請唐公子永久!”


    “哼!”唐勳的臉上露出了狠辣之色,冷冷道:“沽名釣譽之輩,皆是該殺之人!”


    三人的頭顱滾落地上,不停地旋轉,就像三個枚被抽動的陀螺一般,唐勳收起了刀,冷冷地望向另外三口棺材。


    ……


    駝背老者目不轉睛地盯著桌子上的畫麵,手中的判官筆再次沾滿了鮮血,隨時準備落筆,而一旁的扶雨若玡也是全神貫注,注視著桌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駝背老者的臉上擠出了一絲微笑,他冷冷道:“上鉤了。”


    “戾、怨、傲三氣已經種入了唐勳的身體之中,就算他的靈台之中能夠保持清明,隻怕也會身不由己被負麵氣息所吸引,接下來,我料想,他會親自將自己送入八路黃泉之中……”駝背老者回頭道,“此人,當真是你們天子殿的生死大敵?”


    “他滅了整個天子殿,”扶雨若玡沉聲道,“如果不是他,一年前,天子殿又怎麽會遭此大難!”


    駝背老者那張醜陋的臉上,浮現的笑容令人玩味:“據我所知,此人乃是你帶上山來的。”


    “不錯,怪我扶雨若玡有眼無珠,將他帶入天子殿,是我犯下的大錯。”


    駝背老者道:“扶雨若玡從來不會錯。”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你不是聖賢,你是扶雨若玡。”駝背老者道,“既然你不肯明說,我也不是盤根究底的人,隻要你按照我們的約定,事成之後,將五部道卷給我,此人是生是死又於我有何關係!”


    駝背老者道:“八字。”


    扶雨若玡點了點頭,輕輕地說出了一串生辰八字,駝背老者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然後用蘸滿了鮮血的筆,輕輕地在桌上寫上了一串數字,而在數字的旁邊,又添上了王天成、鍾無玉和蔣福義三人的名字。


    另外一邊,唐勳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第四口棺材,嘎嘎的聲音從棺木中響起,棺蓋慢慢地打開,裏麵露出了一張臉。


    佐求闕!


    棺中之人,正是唐勳的師兄,一年前已經戰死在天子殿中的佐求闕。


    佐求闕起身,看著唐勳,唐勳眼神中露出了一絲追憶的神情,喃喃低語道:“扶雨若玡,你這手段也太過下作了吧?居然褻瀆自己恩師,用他來施法,佐師兄生前可是對你一片真心啊!”


    佐求闕起身,高聲道:“唐師弟。”


    “佐師兄。”唐勳回禮,佐求闕高聲道:“唐勳,我已先你一步去了,你為何還在這人世間,為何不陪我一起永久。”


    “師弟身上還有要事,恕不能陪師兄一起赴黃泉。”


    “不行,你不死,我心不安,還是請唐師弟永久吧!”說完,佐求闕從棺材中蹦了出來,手中一揮,六合九節鞭從天而降,落在了佐求闕的手中,佐求闕大喊一聲,道:“我來相邀,唐師弟為何還不永久?!”


    六合九節鞭向著唐勳打去,唐勳微微遲疑,手中的月德刀還是動了,身形一晃,繞開了佐求闕的身體,與佐求闕脊背相對,月德刀從他的肋下刺出,將佐求闕穿了一個對穿,唐勳的臉上露出了不舍的神情,低聲道:“佐師兄安息。”


    唐勳抽刀,佐求闕化作片片黃紙,隨風而散。


    駝背老者的筆微微一動,冷冷道:“悲字已成。再給我八字。”


    扶雨若玡用手淩空寫了一個八字,駝背老者默念一遍,判官筆濃墨重彩地在桌上寫了一個八字,筆落驚風雨,第五口棺材緩緩地打開,唐勳回頭,望向那口棺木。


    隻見那棺木之中,走出來了一個十多歲,穿著苗家衣衫的小娃兒,雙手沾滿了泥,咧嘴笑著,走向唐勳。


    唐勳渾身如遭雷擊,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大聲道:“三兒!”


    “哥,我好想你。”那個穿著苗家衣衫的小娃子跳出來,兩隻眼睛直勾勾盯住唐勳,道:“哥,你還記得我嗎?我一直在等著你回來和我一起玩呐!”


    “五年了……我怎麽可能不想你呢!”唐勳閉上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娃兒,正要說話,忽然間,那個小娃兒從懷裏掏出一把小匕首,對著唐勳的腰間猛地捅了上去。


    唐勳用手抓住刀身,血,順著他的指縫滴落在地上,唐三兒仰起頭,天真地問道:“哥,你難道不想跟我一起永久嗎?”


    唐勳的手緩緩地捏住唐三兒的頭,低低地道:“哥,還不能去見你,但是哥一定會去找你的,三兒,今天你就先走吧。”


    鮮血順著唐勳的手滴在了唐三兒的頭上,唐三兒的身子慢慢地開始消失,化作一張張黃紙,至親久別重逢,又在眼前消失,唐勳隻能閉上眼睛,任由眼淚如泉湧。


    扶雨若玡太了解自己了。


    她每一步都能夠直擊自己的內心,她明明知道自己絕情絕義,對任何人都沒有感情,唯獨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三弟有著刻骨銘心的思念,所以,她試圖用鬼魅之術,勾起自己內心的懷念。殺人誅心,扶雨若玡甚至不用出手,用這種看似溫柔卻極為歹毒辦法,一步一步瓦解自己的心防,然後將自己徹底打敗。


    可是他唐勳又怎麽會輕易屈服,不管她請動的是何方高人,不管她使用的是何種陰招,自己一人、一馬、一刀相抗,萬死不辭!


    唐勳一旦下了決心,就不再動搖,就算前麵是刀山血海,他也不會皺半下眉頭。


    他側目看著第六口棺材。


    這裏麵,扶雨若玡又藏著什麽人呢?


    駝背老者緩緩道:“你觸到他的逆鱗了,恨字訣已成。”


    一切皆在掌握,但扶雨若玡沒有半分得意的神情。


    “你的想法很歹毒啊!”駝背老者緩緩道。


    “是先生的陣法鋒利。”扶雨若玡不置可否,輕輕回答。


    “第六個八字,給我。”駝背老者道。


    扶雨若玡給了駝背老者第六個八字,駝背老者吟唱不已,手下筆走龍蛇。


    第六口棺材打開。裏麵走出來的不是別人,卻是林禽!


    林禽看著唐勳道:“師父,多謝你,但是我們到這裏就行了,我們,一起永久吧。”


    唐勳有些意外,低聲道:“扶雨若玡,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唐勳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林禽還馱在馬上,他又回過頭來,在他的眼前,儼然已經出現了兩個林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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