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費家人都看著林禽,有些驚訝,不知道他為什麽會主動請纓,去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的任務。


    “不行。”沒等林禽說完,費萬年就已經出言反對,“此事非同小可,你……”費萬年轉念一想,林禽雖然說話孟浪,但是也是出於一片好心,不可以太過傷了這孩子的自尊。


    費萬劫歎了口氣道:“靳少俠義薄雲天,能來我費家助拳已經讓費某感激不盡了,這件事情就不勞煩靳少俠出手了,我們自會考慮的。”


    千軍之中活著盧小佳需要何等身手,費萬劫心中清楚得很,他們也也曾經反複斟酌這種可能,但是費家上下的意見始終不能統一,到底是投鼠忌器,害怕真的把盧大帥給徹底惹毛了,林禽的計策不算新穎,但是他的那句“任何辦法在目前的境遇之下,都是好辦法。”倒是給了費萬劫啟發,是啊,盧小佳是抱著將費家滅族的滔天巨恨而來的,費家——還有比現在更差的境遇嗎?


    與其畏畏縮縮,瞻前顧後,被盧少帥一網打盡,還不如放手一搏,也許,還會有轉機呢?


    費萬劫堅定了信心,舉目四望,在場的弟子目光均是閃避,費萬劫正要點將,忽然間一個弟子排眾而出,林禽看著此人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但是長得虎背熊腰,一臉正氣,不由得心生好感。


    “大叔公,我願意接下這個任務!”這個人說得氣勢雄渾,震耳欲聾,但是沒有一個人喝彩,反而人人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神情。


    “噗哧!”費代墨居然忍不住地笑出了聲音。


    “我打死你這個畜生!”費萬劫舉棍要打,周圍人連忙又扯勸。鬧騰了一陣子,倒是把那個濃眉大眼的請纓之人丟在了一旁。


    “大叔公,我願意去接下這個任務,請大叔公恩準!”那人大叫了一聲,氣勢如虹。


    “左丁,不要鬧了,退下!”費萬年吃聲喝道,“別給我丟臉。”


    “難道我不是費家子弟嗎?”費左丁大聲道,絲毫不讓,“費家有難,我理應出一份心力。”


    一個看上去和費左丁玩得教好的弟子上前,在費左丁的耳邊低聲道:“左丁,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你到現在都不配由長者賜名,捫心自問,你配麽?快下去,這件事情自然由恩、義、孝、順四位大師兄去做,輪不到你的。”


    “為費家出力,難不成也要比誰的雲篆寫得好麽!”費左丁大義凜然的吼道,滿臉通紅。


    “懶得管你了。”那個弟子小聲罵了一句,“不通文墨的倔驢。好心當成驢肝肺!”說完退下。


    林禽大抵明白了為什麽當費左丁出來主動請纓的時候,費家人的表情會這麽奇怪了,感情這個人是一徹徹底底的棒槌,根本不懂深淺,不過他肯為費家效死,說明此人乃是難得的義士,林禽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牢牢地記住了他的名字。


    “左順。”終於,費萬劫點將了。人群中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排眾而出,聽到家主點了自己的名字,表情既不歡喜,也不悲傷,隻是走到了大廳的正中間,揚眉道:“我能去見家母一麵嗎?”


    “去吧。”費萬劫有氣無力地揚手。


    忽然間,費左順跪在費萬劫腳下,珍而重之地叩頭三聲,朗聲道:“左順多謝大叔公多年養育傳藝之恩。”


    然後又起身在費萬年腳下磕頭三聲,朗聲道:“左順叩別二叔公。”


    起身,跪在費萬喜的腳下,道:“左順叩別三叔公。”費左順依次在幾個長輩麵前一一叩頭作別後,然後來到了一個站在人群中六十多歲的老者麵前,費家子弟自動讓開了一條路,那個老者嘴唇翕動,眼淚已經忍不住嘩嘩地流出來,費左順跪在他麵前,老者用手撫摸著他的臉,一字不說,直到費左順起身,他才低聲喃喃道:“去後院跟你娘好好告個別吧。”


    “左順多謝父親養育之恩,今生怕是沒有機會報答了,左順若有來世必然結草銜環,已報父親之恩。”說完,左順也不停留,快步向著後院走去。


    “是條漢子。”林禽心中暗自讚道,看來費家不止有費代墨這樣的紈絝子弟,也有費左丁,費左順這樣的真正男兒。千年大派屹立不倒,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林禽知道,費家肯定不會將這樣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這個不知道深淺的外姓子弟,但是林禽還是主動請纓了,這樣無疑又增加了他加入費家做記名弟子的籌碼。


    大門大派,想在道門中保持自己的地位,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費家為了讓年青一代有所成就,自然也有一套獎優罰劣的手段,最重要的是,每年年青一代的比試,前四名者,則可以冠以恩、義、孝、順四字,而最後四人,則要被奪去名,以甲、乙、丙、丁四字敷衍,這個費左丁,便是年年最後一名,從未有過屬於自己的名字,是公認的費家廢物。


    恩、義、孝三人肩負著費家血脈留存之大事,所以費萬劫不讓他們三人出手,自然而然的這個任務也就落在了費左順的身上了。


    “所有弟子聽令!”忽然間費萬劫大聲道,“若是盧家來人與我門交涉,凡我門下弟子,不可擅自出手,更不可傷盧家軍一人,隻可用迎、祥、降、福四類靈符護身,若是誰用了永、鎮、龍、神四類靈符,便是我費家叛逆,定斬不饒。”


    “是。”費家弟子均是應聲叫道,隻有費萬喜一臉戲謔的樣子站在那裏,嘴角帶著一絲莫名的冷笑,林禽聽到了這裏,不由得歎了口氣,這費萬劫看來是天生生性軟糯之人,事到如今,還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如此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隻怕真的會把整個費家帶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幾個費家的萬字輩的師叔公們又湊在了一起商量著,而費家三四代弟子則在竊竊私語,相互交談著什麽,來來往往地往後院中出沒,顯然所有的女眷都在後院,隱隱傳來了啼哭之聲。


    林禽倒是被晾在了一邊,說實在當真到了這種生死關頭,就算費家再感恩林禽出手相助之恩,此時在禮數上也顧不得那麽周全了,林禽倒是落了個自在,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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