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了很久,林禽又站起身來,渾身的精氣神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了一枚白紙,再次書寫了三筆雲篆。


    三個金色的線條在白紙上漸漸出現,林禽心中湧起了無盡的狂喜,緊接著,又落一筆。


    噗!


    塵土飛揚,那張符籙連同著上麵的金線全部化作一胚黃土,在林禽眼前紛紛揚揚地散落。


    又失敗了。


    林禽笑了笑,依舊沒有絲毫的懊惱。就像在當年村寨中一樣,林禽永遠不是姆赤那種最厲害的獵手,但是他可以等,甚至在林中匍匐一天一夜一動不動,等待著一隻野獸上鉤。


    而現在的林禽修道,同樣保持了這樣的狀態。


    一次一行,那就再試一次,再試一次不行,那就試一千次一萬次。林禽堅信自己的方向不會有錯,隻要在千萬條岔路中找到了一條對的路,總會到達彼岸。


    山中霧氣深重,很快就要麵臨冬季的來臨,甚至連飛禽走獸都漸漸銷聲匿跡,天地間仿佛隻有林禽一人存在,孤獨,對於常人來說是一種折磨,但是對於林禽來說,卻是一種享受。


    他的腦海中已經將在費家讀過的所有書都過了一遍,但是始終還是找不到破解之法,但是他絲毫不氣餒,在他看來,每一次嚐試都是向著成功多走了一步。


    終於,在第一場冬雪落在林禽發絲的時候,林禽終於在紙上如費萬劫一般,寫出了第一章符籙,他信手一揮,那枚符籙居然迎空爆炸,聲音響徹天際。


    林禽的臉上露出了天真到了極點的笑容,雖然這張隻是最最尋常的一張‘起爆符籙’,甚至在費家的所有符籙中是最不起眼的,比起當日費萬劫臨空書寫的“天雷符籙”不知道差了多少個數量級,但是這畢竟是林禽親手臨空書寫出來的第一枚符籙。


    這一天,對於林禽漫漫修道路途中,將會是永遠值得深刻銘記的一天。


    林禽看著滿地的廢紙,擦了擦額頭上沾滿的雪花,笑了。


    “也不過如此而已!”


    有了第一枚,便有了第二枚,真靈符、引氣符……這些最基本的符籙一張張在林禽的手中成型,但是當林禽開始書寫等級高一點的符籙的時候,身體便開始有了變化。


    正如費萬劫所言,費家符籙之術,並不可等閑視之,乃是牽扯到身體中一百八十關房、三百六十骨節、一千二百形影、一萬二千精力、三萬六千神氣,真真正正的牽一發動全身,符籙的品質和修道人自身修為息息相關,否則當日費左丁在製符的時候,也不會當場昏死過去,林禽雖然有先天真氣護體,但是奈何本人的道心修煉不夠,一旦觸及到稍微高階的符籙,腦海中各種異象就會紛至遝來,一不小心就可能當場暴斃,林禽試了幾次,值得放棄。


    “難道隻能放棄嗎?”林禽心中有些不甘心。


    可是如果再勉強下去,就會有性命之憂。


    就在林禽躊躇不決的時候,忽然間林禽心中一動,瞳孔縮成了一個針眼,破廟之外,一個近乎肉眼難辨的黑色小蟲,向著林禽的身邊飛了過來。


    “有人來了……”林禽信手一招,那隻引路神蟲便回到了林禽的身邊,“是他?”


    “他怎麽可能找到這裏?”


    現在林禽想走已經來不及了,而且對方既然能夠找到這裏,就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看著滿地的紙張,林禽想了想,還是走了出來。


    外麵的雪越下越大。一個人穿著蓑衣,正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來。


    林禽在門外靜靜地等待著這個不速之客。


    來人走到了台階之下,向一個沒事人一樣,摘下了鬥笠,扣著鬥笠上的雪,笑著對著冷冷看著自己的林禽道:“靳少俠——哦,錯了,是林少俠,我們好久不見。”


    “我叫林禽。”林禽冷冷道,“而且我也不是什麽英雄好漢,擔不起‘少俠’二字。”


    “嗬嗬,那我就僭越了,衝大稱呼你一聲林老弟了。”來人笑著走進了幾步,林禽下意識的後退半步。


    那人用手一攤,笑著道:“林老弟,如果我是來捉拿你的,你覺得我會隻有一個人來麽?”


    引路神蟲回來的隻有一隻,這個人確實沒有帶人來。


    “你怎麽找到我的。”林禽問道。


    那人唏噓了一聲,道:“林老弟,這一個月你可是讓我好找啊!”說完搓掌嗬氣道,“你不會是不歡迎我吧?”


    來人絲毫沒有半分客氣,走進了這間破廟,一皺眉,道:“林老弟,就這地方你也可以住得下去?這樣吧,跟我回天心宗,我保證不管是費家的人還是盧家的人,哪怕是天子殿、岐山狐脈還是榮奎,都不可能找到你的。”


    來人正是劉海蟾。


    林禽看著劉海蟾,嘿然一笑道:“你倒是把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那是,《太上北極伏魔神咒殺鬼寶籙》對林老弟來說無足輕重,可是對於我天心北宗來說可是祖宗遺物,林老弟就算是跑到了天涯海角,我劉海蟾也是要跟著過來啊。”


    說完,劉海蟾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挪了挪滿地的紙,從懷裏拿出了一個荷葉包裹的吃食,又變戲法般的變化了一壺酒,咧嘴笑道:“林老弟,天氣冷就不要老待在外麵吧,來嚐嚐我帶來的二鍋頭,酒雖然不算好久,但是性子烈,最適合現在這天氣喝了,暖身暖胃。”


    說完,劉海蟾獨自一人喝了起來,一擦嘴角地酒漬,把酒遞給林禽,笑著道,“試試?”


    林禽沒接過來。劉海蟾也絲毫不以為意,順理成章地收了回來笑道:“林老弟,你一定還在為那天的事情怪我吧,是,那天是我不對,但是你也看到了,如果單單隻是費家我劉海蟾就算是跟費家撕破臉了,也要跟你主持公道,但是那天盧小佳也在那裏,沒辦法,人在江湖飄啊,我劉海蟾爛命一條無所謂,但是我總得為我天心宗上下百十號人考慮吧?”


    “我相信林老弟你也不是小氣的人,總不會為了這點事情生老哥的氣吧,哎呀,你這裏也沒準備點幹柴啥的,等我會我就回來,等我燒起火來,咱哥倆邊吃邊聊。”


    說完劉海蟾便出去尋找生火之物,似乎絲毫不害怕林禽中途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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