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劉海蟾帶著一堆柴禾回來,看見林禽還在,禮貌的對著林禽微笑,然後獨自生火,由於柴禾很濕,濃煙嗆得劉海蟾睜不開眼睛,好不容易濃煙散去,火勢飛漲,四麵漏風的破廟中才感到了一絲暖意。


    這一切就在林禽冷漠的目光中發生,林禽一直沒有說話,他實在不知道劉海蟾意欲何為。


    劉海蟾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隻洗刷幹淨的兔子,剝皮去骨之後,在火上炙烤,不一會兒香氣彌漫,連林禽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劉海蟾連忙道:“林老弟,過來吃一口,暖一暖,出門在外,怎麽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林禽想了想,還是沒有過去,冷冷地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劉海蟾笑了笑道:“各門各派都有法不傳六耳的秘術,林老弟不也一樣,早早的就知道我過來了,在門外等候,難不成林老弟有千裏眼順風耳不成。總之這大雪紛飛的天,你我能在這裏相逢便是一種緣分,又何必太過認真,攪了氣氛。”


    林禽想了想,劉海蟾既然敢獨自前來,應該不會忽然對自己發難,就算是他要忽然攻擊自己,他隻要小心戒備,未必不是劉海蟾的對手。


    劉海蟾見林禽過來,將已經烤好的兔肉撕下了一塊,遞給林禽,林禽接過了,忽然道:“我要你手上的那塊。”


    劉海蟾笑了笑,道:“小兄弟還挺講究。”說完把自己手中的那塊遞給了林禽,林禽接過了,忽然又道:“我忽然想吃剛才那塊了。”說完,把劉海蟾剛剛遞給自己的那塊正要還給劉海蟾。


    劉海蟾毫不猶豫地接了過去,跟林禽交換了一塊,林禽沒有入口,靜靜地看著劉海蟾。


    劉海蟾哈哈一笑道:“林老弟果然是個謹慎的人啊。”說完將已經在林禽手中過手的那塊兔肉咬了一口,遞給林禽酒壺,笑著道:“整一口,正宗北方的二鍋頭。”


    林禽見劉海蟾吃了自己過手後的兔肉,當下放下心來,接過了劉海蟾手中的酒壺,淺嚐輒止,但是那入口的辛辣味道差點把林禽的眼淚都熏了出來,劉海蟾哈哈大笑:“林老弟還是不習慣我們北方的烈酒啊。”


    “如果你是討要《太上北極伏魔神咒殺鬼寶籙》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默寫出來。我林禽答應過的事情,絕不反悔。”


    “爽快!”劉海蟾豎了一個大拇指,讚道,“我就知道林兄弟絕不是那種食言而肥的小人,林老弟既然已經答應了,我自然也不急了,我們先喝酒,先吃肉,酒足飯飽之後,再談其他的事情。”


    “我跟你沒有什麽好談的,”林禽冷冷地道,“我們不算朋友。”


    “林中禽獸,恩怨分明……”劉海蟾歎了口氣道,“林老弟,你可知道你在費家這麽一鬧,可就真的成了整個道門中現在最當紅的人了,你的名字現在在道門中是如雷貫耳,下到七歲小兒,上到八十老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怕是惡名傳千裏吧。”林禽終於露出了一絲自我解嘲的笑意,瞬間拉近了劉海蟾和自己之間的距離。


    “未必。”劉海蟾大搖其頭道,“其實費家這些年,特別是費萬劫主政之後,很多門派心中雖然不敢說,但是私下腹誹得緊,你這麽一鬧,反而讓很多人都覺得揚眉吐氣了,都等著看費家更大的笑話,現在費家的名望是一落千丈,費萬劫更是焦頭爛額,一麵得應付著各門各派的詰問,一麵還得給盧家一個交代,你要讓他真的抽出手去來全心全意對付你,怕這幾個月是做不到的。”


    “你呢?”林禽看了劉海蟾一眼道,“你應該至始至終站在費家一邊的吧。”


    “費家?哈哈。”劉海蟾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眼中露出鄙夷的神情,“費萬劫那麽對你,我們是看在眼中的,孰是孰非還用得著爭辯麽?費萬年要是真的中了你下的蠱毒,前一天要死要活的,後一天就可以活蹦亂跳的嗎?費家以為我們都是瞎子嗎?”


    聽到這裏,林禽心中稍微好受一點,但是還是不敢放鬆對劉海蟾的戒備,劉海蟾擠眉弄眼地道:“我聽說你把費家的那個二世祖搞殘廢了?”


    “他咎由自取,怎麽你要替他報仇嗎?”林禽站起身來。劉海蟾一揮手道:“我替他報仇?我腦子又沒有病,我早就看他很不爽了,若不是師門交代,現在天下大亂,道門各派要抱團取暖,我才懶得去他們費家,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惡心。”


    “不過,能夠在費家結識到林老弟,這趟我倒是來得不冤枉。”劉海蟾看著林禽真誠地道,“我是真心想跟林老弟交個朋友。”


    經曆了這麽多事情,林禽怎麽可能輕易相信劉海蟾,淡淡的道:“我習慣獨來獨往慣了。”


    “也好,如果有難處的話知會一聲,老哥一定幫忙。”說完劉海蟾看了看四周散落的紙張,拾起來一看,眉頭一皺,道:“林老弟看來是對費家符籙之術真心感興趣,不過聽老哥一句勸,費家的符籙之術,沒有費家老祖宗費長房留下的那枚八龍雲篆明光之章,你就算是全部寫全了,也不可能發揮出它真正的實力,林老弟還是不要再枉費精力了——不過我覺得奇怪,林老弟的蠱毒之術,在道門中應該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不然怎麽連猜王都死在了你手中,你為什麽不一心一意地專研蠱毒之術,反而對別門道法感興趣,這一點恕老哥我怎麽想都想不明白。”


    “你為何修道?”林禽忽然發問。


    劉海蟾愣一愣,才道:“我三歲的時候,就被我師父撿回了天心宗,他傳授我道法,我自然就學了,這就是命吧,如果當年帶我上山的不是我師父,是一個賬房先生的話,我現在估計在哪家當鋪算賬也說不定。但是既然走了這條路,自然也就應該好好地走下去,至少不能給師門丟臉。”


    劉海蟾頓了頓,接著道:“那林老弟你呢?你為何修道。”


    “我的目標很簡單,活下來。”林禽麵容平靜,“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要殺幾個人。”


    劉海蟾笑了,道:“看不出林老弟你年紀輕輕,但是戾氣很重呢。但是我覺得林兄弟現在可能確實有此念頭,但是不久之後,怕是不會這麽想了。”


    “何以見得?”


    劉海蟾微微頷首道:“見識過滄海的浩瀚,又豈能會眷念一條溪流,林老弟心中是有大誌向的人,又怎麽可能被凡塵俗世的恩怨所束縛?”


    林禽戲謔道:“你是不是也被費萬劫傳染了,學著一個勁的拍我馬屁?”


    劉海蟾楞了一下,忽然就哈哈大笑起來,喘息著道:“想不到林老弟也是一個風趣的人,走眼了,走眼了。”


    不知不覺,林禽覺得眼前這個劉海蟾私下裏並非那種道貌岸然的道門學究,不由得有了一絲親切,但是經曆了太多的林禽,比任何人都明白人心難測的道理,自然不敢放下半點防備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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