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宮頭?”人群中有人發現了張姓老者,咦了一聲,大笑道,“你是不是收糞收傻了,居然喜歡上人頭了。”


    “我看他是和趙老四一樣瘋了。”


    “我看未必,你看他多少年沒有碰過女人,說不定……”人群中一陣戲謔的聲音。


    林禽不由得火冒三丈,這群山野村夫,有眼不識泰山也就罷了,下嘴居然還這麽惡毒,今天如果不好好地教訓一下這群人,還真的對不起龍虎山的這塊金字招牌!


    林禽正要發作,那個張姓老者扯了扯他的手,示意林禽注意看看那顆婦人的頭,良久,才若有所思道:“你看,這顆頭,有什麽特別的嗎?”


    林禽知道張神仙是要考驗自己的眼裏,當即沉下心來,不理會那群人的嘲弄之聲,盯著那顆頭端詳了良久,卻始終看不出什麽門道:才道:“晚輩眼拙,實在是沒有看出這是那門邪門之術。”


    “看切口。”張神仙開口道,“這顆頭不是被砍落的,而是被人扭下來的。”


    “扭下來的”林禽怔了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麽可能?”林禽看了一眼已經被人按在地上的趙老四,說什麽也不敢相信,趙老四有這麽大能耐,把一個人的頭活生生地從脖子上擰下來?


    把人的脖子擰斷不難,但是活生生的把它從人的脖子上擰下來,得要多大的力道。這,就算是那些苦練鷹爪功多年的武林高手,也不可能做到。


    但是說這話的人,林禽不得不信,他可是本應繼承龍虎山掌門之位的,他是天師張氏萬世一係的嫡傳子孫,他說的話,就算是心口胡謅,也是不容置喙的金科玉律。


    “前輩認為殺人者,另有其人了?”


    張神仙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參差不齊的假牙,正要說話,忽然間一個人衝上來,一腳把林禽的“孫神仙”踢在地上,大聲道,“老宮頭,你在這裏幹嘛?去去去,去做事,我家你打算什麽時候收拾?”


    林禽長身而起,再也按捺不住,正要出手,可是張神仙那隻手又抓住了林禽,看似顫顫巍巍的那隻手,卻讓林禽如何掙紮都沒有辦法掙脫。


    “走了。”張神仙站起身來,林禽依然餘怒未消,道:“前輩。你就任憑這群人侮辱?”


    “前輩?”踢了張神仙屁.股的那個人哈哈大笑道,“大家聽到了嗎,老宮頭居然也有親戚了,哈哈哈……”


    張神仙拉著林禽從人群中退了出來,其實這些人也不會真的認為林禽是殺人凶手,隻是見到了外人,村裏麵的人都不自覺地想過來踩一腳。


    村裏的人並不蠢,林禽雖然瘦弱,但是一腳就踢飛了趙老四手中的刀,應該不是好惹的角色,仗著人多勢眾,這些慫人隻敢仗著人多勢眾,討幾句口頭上的利,當真要他們出來阻攔林禽,估計沒人敢上前。大家嘰裏呱啦地一陣聒噪,推推搡搡之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林禽從人群中走開。


    人群又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把話題回到了趙老四的身上,畢竟出了人命官司,這村子裏麵十年還遇不到一遭,人人都顯得很興奮,等待著村中有威望的長者來處理。


    林禽到了僻靜處,忍不住地道:“前輩,以你的身份地位,你就甘心讓這群人欺負麽?”


    “欺負?”張神仙笑了笑道,“你覺得什麽叫欺負?”


    林禽想了想,以張神仙的本事,隻要略略動一動指頭,這些山野村夫都得吃不了兜著走,但是張神仙一幅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模樣,自然有他的道理,這種境界,林禽雖然弄不明白,但也不敢妄作評斷。


    “剛才那個女人,當真是被人擰下了頭不成?”林禽依然惦記著,說道:“前輩知道是誰嗎?”


    “自然是它了。”


    “哪個他?”林禽問道,“前輩認得。”


    “自然是那個它了。”張神仙搖了搖手,道,“我要去幹活了,你還要跟著嗎?”


    “我陪前輩一起去。”


    張神仙看著林禽點了點頭,道,“好。”


    說著張神仙便回到了家中,翻出一副扁擔和兩個糞桶,顫顫巍巍地背了起來,林禽連忙接過來,那糞桶中飄過來的惡心味道,讓林禽胃裏麵一陣翻騰,林禽不得不強忍著惡臭,張神仙沒有拒絕,走到了前麵。


    “前輩,難不成你在這裏……真的是他們說的?”


    “每個人活著都要吃飯,要吃飯就要幹活,我一個舉目無親的老人,他們肯收留我,我已經很感激了,自然也要做點事情。”


    “可是……”林禽想說,如果你缺錢的話,我可以給你,但是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他知道,跟這種世外高人提錢,不是關心而是侮辱。


    張神仙走在前麵,當真領著林禽來到一處茅坑前麵,這裏的村民大多是窮苦人家,以放排為生,自然不會太重視個人衛生,那茅坑裏麵傳來的味道,讓林禽差點背過氣去。


    張神仙從旁邊拿起了長長的糞勺,開始幹活,林禽強忍著要命的惡臭,伸手就要接過來,但是這次,張神仙拒絕了,“你不用討好我,從我這裏,你得不到半點好處,你何苦為難自己?”


    林禽道:“能為前輩做事,是晚輩的榮幸……阿嚏!”


    張神仙笑著道:“三年前,那個女娃兒幫我幹了半月……”


    “後來呢……阿嚏!”


    “後來?”張神仙笑著道,“她叫我去死。”


    “前輩,我真心來找您,並不是要什麽道家仙器,隻是想請教前輩幾個道法上的問題的……阿嚏!”


    “做不到就不要勉強,”張神仙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用長柄的糞勺攪動那口糞缸,頓時那些陳年舊物泛了上來,那滋味……


    林禽熏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但是張神仙早已經習慣了,很快就裝滿了兩個糞桶,顫顫巍巍地挑了起來,林禽沒有辦法,隻好硬著頭皮接了過來。


    走了出來,雖然依然臭氣熏天,可是比剛剛,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再走了幾步,總算是“雲開霧散”了。林禽這才將憋了很久的一口氣吐了出來,再吸一口,恍若再世為人。


    “前輩,就算是您要隱居,也可以……再怎麽也不用去做這些下賤的事情啊?”林禽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下賤?”張神仙笑了笑道,“那個女娃兒就從來不會問這種問題。”


    林禽隻好閉嘴。


    林禽挑著兩桶糞,沒走多久,便知道地方到了——遠遠的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張神仙指著一個更大的坑,坑上用木板蓋上了,隻留下一個小洞。


    “倒進去。”


    林禽依言到了進去。截至目前,林禽都不知道這個所謂的龍虎山萬世一係的嫡傳張真人,是不是在為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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