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沒錯,她怎能讓自己傷心得想死掉?


    真不公平,可是愛情的世界裏,哪有公平兩個字?從來都是先愛上的那個先輸了,後放手的那個……無法自由。


    但,是他先吻她,是他先喜歡她,是他先說了自己的故事,讓她心疼他,都是他起的頭啊,怎麽倒黴的會是她?


    而且她還在分手時搶先了呀。


    她搶先說:我不要你了,她搶先放手轉頭,搶先把心給封上……


    不懂,她已經占盡先機,為什麽還是很痛,還是不自由?


    是不是因為……她在自欺欺人?


    其實先愛上的是她,即使她沒有承認?她雖然先轉身,卻沒有真正放手?割不斷愛,扯不開情,所以當愛情長成荊棘,她隻能傷痕累累?


    怎麽辦啊,她不想痛死,不想悶死、憋死、恨死,那麽……


    她得把心護得牢牢的,得築起堅硬外牆,得把距離拉遠,遠到再想不起他,那麽總有一天,她會百毒不侵,再不受愛情困擾?


    淺淺離開桌邊,從藥櫃裏取出羊躑躅、榮莉花根、當歸和菖蒲,放在研缽中,細細研磨成粉,這是唐代孫思邈所編的《華佗神方》中所錄的麻沸散藥方。


    她是學霸,記憶力好到驚人。


    日本人華岡青洲也想配出麻沸散,以曼陀羅花、川芎、白芷、當歸、烏頭、天南星製藥,他的母親和妻子自願試服,以助完成實驗,結果一死一盲。


    得有多大的愛,女人十願意為男人冒險?


    母親以兒子的成就而榮耀,那妻子呢,為何願意為丈夫的成就舍命?


    因為太愛,愛得不顧一切,愛得義無反顧,愛得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她是個自私女人,做不到為他舍棄性命,但既然無法成就他對人生的渴求與夢想,那麽就讓路吧,若她的存在是他的牽絆桎梏,她願意親手斬除。


    她給不起他性命,但給得起恩斷情絕,給得起兩不相欠。


    把磨好的藥粉塞進懷裏,淺淺走進廚房。


    幾個廚娘都是燕人,做的吃食比淺淺剛來那會兒精致許多,她們一麵挑菜一麵聊天。「昨兒個我出門采買,猜猜我遇見誰了?」


    「猜不著,你說唄。」


    「我遇見周嬤嬤了,我們都以為她在莊子上養病,沒想到才不是呢,周嬤嬤竟是被爺給趕出將軍府的。」


    「怎麽可能,那是爺的奶娘啊!」


    「我追問了好久,周嬤嬤才說自己做錯事,回不了將軍府。」


    「除非是爺不讓,否則怎麽回不了,可誰不會犯錯?是周嬤嬤把爺給奶大的,沒功勞也有苦勞,爺該奉養她一輩子的呀,怎地如此不近人情?!」


    連周嬤嬤都……淺淺同意廚娘們的說法,那樣沉靜恬然的婦人,他怎麽下得了手?「雪晴、雨晴不也如此,那是老夫人送來的,犯再大的錯,也得看在長輩麵子上別罰得太過,難不成將軍府還少兩口飯?可為了淺淺姑娘,竟然狠心的說賣就賣……嘖,好歹上過床,成了爺的女人,事又不大,不過是兩方口角……」


    「男人就是這樣,為替新人騰位置,哪會在意舊人心情?」


    「賜婚聖旨下了,淺淺姑娘轉眼成了舊人,看來再過不久,淺淺姑娘也得……」


    「肯定是,大戶人家重規矩,正頭夫人沒生下嫡子,妾室姨娘不得有孕,若娶的是名門閨女,娘家都會要求夫家把通房丫頭清理出去,名門貴族怎舍得女兒出嫁受委屈。」


    「既然如此,爺何必吩咐把淺淺姑娘關起來?」


    「應該是擔心淺淺姑娘在外頭亂講話,壞了爺的名聲。」


    「爺也太小心了,天高皇帝遠,誰曉得遼州的事兒。」


    「來宣旨的是宮裏的公公,爺這麽做是為著表態。」


    「都怪淺淺姑娘沉不住氣,怎能當著公公的麵求爺不要進京,爺當然會生氣。」


    「那以後淺淺姑娘的下場……」


    「誰知道,隻希望不會比前麵那兩個更慘。」


    輕喚聲在耳後響起,小米不知道站在她身後多久,她拉拉淺淺的衣袖道:「爺不會這樣待姊姊的。」


    淺淺笑答:「放心,沒人能作主我的以後,我的下場隻有自己能夠選擇。」


    聽見對話,廚娘們轉頭,看見淺淺,尷尬極了。


    「你們下去吧,今天我來給大家煮一道養生粥。」


    「是,鍾。」


    洗米煮飯,她將藥粉放進米湯中,在米膨脹變得軟爛之後,慢慢將菜肉擺進去,不斷翻攪,免得下麵糊掉。


    她把甕裏醃了兩個月的鹹蛋全拿出來蒸熟,切開,再剝兩大盤鬆花蛋,切成四瓣,剁了蒜頭辣椒灑在上頭,澆一勺熱油,灑上香菜。


    最後再炒兩道青菜、一大鍋紅燒肉,菜式不多,但看起來很可口。


    淺淺用皂角洗淨雙手,對廚娘說:「把飯菜分派下去吧。」


    「是,姑娘。」


    淺淺沒吃飯,她關上房門,收拾衣服細軟,靜靜坐在桌邊等候。


    午時過後不久,不犯曬的下人犯困了,東一個、西一個歪著頭睡著。


    悄悄地,她從後門走出將軍府,她在街上雇了馬車,朝熟悉的方向走。


    黃昏時分,她來到山腳下,付過銀子給車夫後悄然上山。


    黑夜的山林相當危險,但於淺淺而言,山林再險,也險不過人心。她上山,繞過莊子,朝林子深處走去,在森林裏到處繞了兩個月,雖沒有「閉著眼也不會走丟」的本事,卻也熟門熟路。


    順著山勢往上,將近山頂處有一個寬敞岩洞,那是某一回她和鄭齊、鄭廷上山,刻意「迷路」時意外發現的。


    洞裏幹爽、寬敞舒適,再加上離河邊不遠,取水方便,當時她心想,要是有機會逃走,就先躲到洞裏避居,他們肯定會往山下尋人,到時就能順利逃開楚默淵。


    為此,她在洞門口擺上一堆枯枝充當大門,防止動物進來過冬,又鼓吹鄭齊、鄭廷在中線點蓋一座草寮,在裏頭備上鍋碗瓢盆、棉被枕頭、油鹽米醬、刀子鋤頭、籮筐斧具……偶爾她假裝體力不支,在草寮歇息,偶爾她把獵物放在草寮裏做成美食。


    現在草寮裏的東西都可以派上用場了,她可以安安穩穩地在這裏待上一段時日,直到她被遺忘,直到心自由……


    走過一夜,天色已蒙蒙亮起,淺淺推開枯枝走進洞裏。


    很幸運,地盤沒有被別的動物占據,再把枯枝堆起來,往地上一躺,累極、倦極,她要休息。


    【第十一章 懲奸妃求娶公主】


    離開遼州不過兩天,劉公公便迫不及待動手。


    深夜,驛館起大火,夜裏風大,火勢一下子燒到楚默淵屋梁。


    門被人自外頭鎖上,楚默淵冷笑,這樣就能關住他?對方未免太小覷自己。他抓起桌子,往門上用力砸去,在屋梁倒塌那刻破門而出。


    誰想十幾個武功高強的宮衛正磨刀霍霍對準他,被濃煙嗆得厲害,他撫胸喘咳同時,無數利箭咻咻咻直衝他射去,楚默淵及時抓起大刀在身前格擋。


    這時數十人從牆外跳進來,二話不說舉刀,見人就砍,一陣混亂過後,傷腿、斷胳膊的宮衛被綁成一串,堆在屋外。


    「將軍,屬下來遲了。」眾人單膝跪地,低頭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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