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梁。


    她思索了一下,想著跑開的可能性。若是不想引他的注意,還是裝成一個普通下人的樣子為妥。而且以周梁的身份,應該不會為難她一個弱女子。她慢慢地走過去,並不想靠得太近。一近前,就聞到濃濃的酒味。


    他眯著眼,像是認出了她。


    「原來是你,你叫什麽名字?」


    「碧薑。」


    「碧薑……」他呢喃著,頭晃了一下,怎麽今日眼花成這樣?這個叫碧薑的女子眼神怎麽那麽像她?


    「這名字……如草茅……不如我今日賜你一個名字,就叫似玉吧。」


    似玉?似她肅玉?


    她心頭大怒,覺得周梁羞辱了原來的自己。她記得那日他似乎提過,把青雲和綠衣安置在思玉軒。那個思玉軒,不會是思念她的意思吧?


    這可真夠諷刺的,她竟不知,自己在周梁的心目中,是誰都取代的?


    「無論是似玉還是如玉,都不是真玉。既有真玉,要似玉何用?若真玉有靈,必會不喜,不喜世間任何一塊瓦石都可以與自己相提並論。」


    周梁的眼越發的眯得緊,這女子,恁地大膽。居然敢頂撞自己,還反駁自己的賜名。他能賜名,那是看得起她,她不應該喜極而泣,感恩戴德嗎?


    「怎麽?主子賜名,你為何不謝恩?」


    碧薑氣得不想理他,轉身就要走。


    「站住!」


    周梁喝住她,她深吸幾口氣,耐著性子道:「侯爺喝多了,我去叫人。」


    「莫要叫人……你膽子倒是大……那你與我說說,真玉真的會不喜嗎?」


    「那是自然的,任誰都不會喜歡自己能隨便就被人替代。」


    他身體全部倚靠在樹上,像是自言自語般,「是嗎?既然不喜歡,為何還要我納她的宮女,為何與別人…………?」


    碧薑心裏冷哼,周梁這樣子,好像還受委屈了。雖然她不知道隱為何會把扶茶送給周梁,但周梁真像他現在表現出來的這麽在乎自己,難道不會拒絕嗎?


    「或許,她是在試探你?」


    若是她,當然是再如何都不會送女人給自己的男人。但世間有些女子或許會那麽做,一是為試探,二是表現自己賢惠。


    「試探?」


    碧薑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不知他原本醉熏的紅潮片刻間褪去,在一刹那間變得慘白。他撫著額,想起當初秦氏嬌羞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情形。


    秦氏說是公主派她來服侍自己的,他那時候想著,公主或許是因為容顏被毀,心生愧意,才會生出那個主意。


    當家主母把自己的丫頭送給丈夫為妾,是極為尋常的事情。


    他雖覺得有些不妥,畢竟自己娶的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而是天家的公主。但也沒有多想,就收下了秦氏。


    後來娘趁機提出把表妹也一並收了,不想公主也同意了。


    當時,他都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他們剛成親,公主不召他同寢,也是常理。不想一過三年,她都沒有召過自己。就像根本不把自己當丈夫一般,更令人屈辱的是,憑什麽據九可以隨意出入她的公主府?


    外麵傳得多難聽,說她與據九如何如何?


    他一直忍著,多次求見,她要麽是冷若冰霜,要麽是根本拒絕。


    到現在,任由據九那人踩到他的頭上,壓得他抬不起頭。一個男人,夫綱不振,還無處訴說。這股子窩囊,還得生受著,何其難受。


    碧薑不會想到他心裏有滿腹的委屈,隻想著要真的是隱替她試探他,那他的反應實在是讓人生氣。不光是接納扶茶,還順便納了自己的表妹。眼下還有什麽梅姑娘,青雲和綠衣三個女人。


    這棵筍,真是被太多的蟲蛀過。


    她實在是不想與他再有任何的糾纏,於是低著頭,裝出著急的樣子,道:「侯爺,我現在就去叫人。


    說完,她用最快速度跑遠。方才自己沒忍住,刺了周梁幾句。但願周梁酒喝得多,神智不清,明日醒來忘記此事。她現在真不想周梁會注意到自己,那樣她就沒得安穩日子過。


    周梁確實喝得太多,縱使神智醒了,這會兒頭疼眼花,隻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跑得跟免子似的。他眼神一晃,她就不見了人影。


    碧薑當然不會真去叫人,事實上,她現在正被人提抱著,閃進了假山裏。


    來人一手環著她,一手端著蓋得嚴實的瓷盅。


    她真的很輕,比想的還要輕。


    「周梁怎麽會在那裏,他與你說了什麽?可是看出什麽不妥?」


    他一連三問,碧薑已被他放下,眼神遠望著那湖邊,「他喝多了,不知怎麽就在這裏。」


    那賜名的事情,她並不願意說。


    「莫理他。」


    他淡淡地說著,與她一起回屋子。住在此地也有好處,園子荒涼,鮮有人往這邊來。倒是清靜,也頗為自在。


    進了屋,他隨手把門閉上。


    她則挑著燈芯,把燈點亮。


    這樣的事情,她從前是沒有做過的。嬌小的身子傾在桌子邊,燈火一照,她的臉光潔得如同剝殼的雞蛋,連根細絨都看不見。


    他把瓷盅放在桌上,她就勢坐下來。


    燕窩的溫度剛好,甜度適中。一口下肚,她差點滿足地眯眼。


    他立在桌邊上,垂著眸子,一刻不曾離開她的表情。見她麵色舒展,知道東西合她胃口,不由得跟著高興。


    待她用完,他收好瓷盅離開。


    倒是並未同昨日一樣立刻回公主府,而是站在園門口,望著那湖邊,眼神冰冷。他慢慢朝那棵樹走去,周梁已倒在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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