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應是,策馬上前。


    還沒走近,就聽到小娘子利落地罵聲,「你們張嘴就血口噴人,是你們趕路不帶眼,還險些傷著我們娘子,你們不賠禮道歉,我就叫你們好看!」


    小娘子的話讓圍在她身邊的兒郎們都笑了,有人還戲虐了回去:「你想要怎樣叫我們好看,我看小娘子你就挺好看。」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哄笑,氣得桐月直接就擼了袖子。


    就在哄笑聲中,秦晉直接抽了刀,二話不說就朝那坐在馬背上的兒朗們擲了過去。


    那幾人是練家子,淩厲的風勁襲來,下意識就是散開避讓。馬兒受驚,腳下蹄子亂踢,叫他們又是費了番功夫才安撫好,紛紛皆是怒視來人。


    秦晉此時已一矮身,將插入泥中的刀給拔了出來,就那麽坐在馬背上指著幾人道:「欺負女人是什麽本事,若不和我打一場?」


    尾音拉長,十足的挑釁意味。


    而秦晉身後,又是有幾位高大的勁裝護衛跟上前。他們一行雖是衣著簡便,可腰間的配刀與所騎的馬有點眼力勁的,都可以看出不是凡品。


    為難沈卿卿的一行人相視一眼,眼尖的看清再後邊還有人影重重,大略一數,竟有二十餘人。


    當下心驚不已。


    是權貴還是商隊?這樣的陣仗,比他們都張揚。


    為首之人又再度打量秦晉幾眼,最後朝他一抱拳,雖還是要沈卿卿一行離開,語氣卻是軟了幾分。


    桐月氣得還在那哼哼,沈卿卿扯她袖子示意回車裏去,她也隨之轉身回身內。轉身前與秦晉說:「謝過這位郎君路見不平出手相助,前邊怕要生意外,要慎行。郎君若是不著急,東麵不遠處的山坡有避雨之地。」


    說罷,放下簾子,讓車夫轉道往東去了。


    女郎在雨中一身狼狽,語氣卻十分從容和煦,好像先前那些讓人難堪的事不是發生在她身上。


    秦晉聞言一怔,沒想到還能遇到如此有涵養氣度的女子。他默默掃一眼那簡陋的馬車,扯著韁繩歸隊,與嬴戎說明情況。


    「……屬下覺得那個戴鬥笠的小娘子說得有理,再往前去一些是河流,也是個低窪處。眼下雨太大了。」而且這邊已經是有水漫了過來,前邊也不知是什麽個光景。


    還是慎重一些好。


    嬴戎聽罷亦覺有理,左右他隻是去青州城遊玩的,不急這一時半會。


    秦晉便下令轉道。而與沈卿卿衝突的那行人,在稟報後卻聽主子冷笑一聲,十分不屑地說:「也就你們這些蠢貨會信,擺明了那個小娘子怕我們後麵報複,見來人仗義,誆他們護行。我們走,不必理會這樣的鬼話。」


    稟報之人倒也覺得有理,高喊繼續趕路。可當馬蹄踏起的水波濺打到褲腿上時,心中又莫名不安,應該不會那麽邪門吧。


    沈卿卿那邊已近土地廟,桐月一邊生氣罵人一邊幫她淨麵和擰衣服上的雨水。


    「別理了,等到了廟前,若是能生火,烤一烤就好。」女郎不讓婢女再忙活。


    桐月也發現這樣根本理不清,看了看被風吹得搖晃的簾子,提議道:「若不奴婢捂著簾子,娘子委屈在車裏換一下外裳。」


    隻是話才落,馬車一個顛簸,就傳來車夫喊地方到了的聲音。


    婢女翻了個白眼,知道衣服是換不了了,隻能將包袱背好,打傘扶著女郎下車。


    沈卿卿腳才觸地,便聽見後麵有雜亂的馬蹄聲趕來,想來是方才出手相助的那行人。


    車夫將馬車趕到牆根下,卸了馬,牽到樹下柵好。沈卿卿亦不多做停留,往雖顯得殘破但瓦片都還十分嚴實的廟裏走。


    她這才抬腳,腳下卻是一陣地動,緊接著是如巨獸撕吼的轟隆聲遠遠傳來。


    她被這動靜驚得眉心直跳,踅身望去,遠處有股洪滾滾而下,黃褐色的濤浪仿佛將平地撕裂成兩半,以內眼能見的速度將田莊樹木淹沒。


    這是決堤了?!


    沈卿卿看著洶湧的大水由西至東,渾濁的水色與烏雲低壓的天空讓人有種窒息感。


    「娘子!」


    桐月也被這震人心神的一幕所驚,死死握住女郎胳膊。


    與此同時,執意要往前的一行人都被嚇破了膽,麵對迎頭撲來的洪水高喊後退,策馬狂奔。他們身後的洪流就像條吐信子的毒蛇一樣,緊追不舍。


    站在高處的沈卿卿自然也看到那處危及,而且已有跑得慢的人連人帶馬,都被卷入水中。她視線快速掃過洪流所經之處,猛然高聲喊:「桐月!快,將前邊的樹都推下去。」


    說著還推了發愣的婢女一下。


    桐月回神,並不知道自家娘子要做什麽,但身體比腦子反應快,很快衝入雨中來到那一排的槐樹前高喊。


    「——娘子,是這邊的嗎?!」


    「對!」


    得到沈卿卿回應,桐月雙臂圈住堪堪圍抱的樹杆,大喊一聲,竟是直接就那麽把紮根頗深地晃得左搖右擺。


    秦晉等人下馬來就見到這一幕,險些被驚掉了下巴。


    這……這個小娘子的臂力也太恐怖了吧!


    隨著桐月又一聲吼叫,那樹真的就被她推了下去,也是這時,洪流已順勢衝到這山坡下,順著山坡滾下的那顆樹就那麽被衝著橫卡到了比較狹窄之處。


    「桐月,一顆不夠!」


    沈卿卿見那隊人都被拖入水中,馬匹與馬車浮浮沉沉,人也跟著被衝得七零八落,焦急再讓繼續推樹。


    可是在桐月抱住第二顆樹後,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喊道:「娘子,我們中午沒用飯,我沒有勁了。」


    女郎亦跑了前去,咬著牙根,用盡全身力氣去合力跟婢女一起推樹。


    嬴戎聽著動靜不顧大雨戴了頂鬥笠也下車來,正巧見到那吞沒著大地的洪水,還有努力想要救人的主仆。一聲厲喝就喊醒了還被桐月所驚的下屬:「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幫忙將樹推下去!」


    後麵水勢再大一些,那顆樹就會被衝開,那些人也會被衝走。


    眾人這才一窩蜂衝了上前,三人一組合力將樹連根拔起,都推下山坡。


    沈卿卿見有人幫忙,心頭鬆口氣,任婢女將自己又拉回廟門前。嬴戎此時側頭去看站在雨簾下的女郎,隻見她迎著風雨的身姿筆挺,似一株頂著風雨仍不折不饒的青竹。


    他就想起昨日在道觀削下的那節竹枝。


    一個女子身上竟有如此氣質,斐然絕塵。


    嬴戎就那麽遙遙望著女郎。落下的雨水生成氤氳煙雲,縈繞在她身邊,靜立在天地間的身影仿佛就變得朦朧不真切,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美。


    他突然對女郎隱在鬥笠下的麵容十分感興趣,不是想知道女郎的容貌是否也有傾城之美,單純的,想記住這個臨危不懼的女子。他心中驟然生起的衝動如洪流一般洶湧,那股衝動又順著血液流淌到指尖,麻麻熱熱的感覺。


    嬴戎攏在袖袍中的手指動了動,很快又被他握拳負在身後,生生將那股衝動壓了下去。然而,眼眸內卻仍有情緒在翻湧,眸光越漸深邃……怎麽辦,他還是很想去掀了她的鬥笠。


    嬴戎到底是壓抑住了那股衝動,冷靜看著女郎與下屬們說救人的方法,不動聲色撐了傘站在她身後。


    事況緊急,沈卿卿一直注意著水流與營救行動,根本沒發現身後有人為自己遮風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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