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與同伴同時眼角一抽。


    她便那麽笑著走出去,桐月圍上前好奇地問:「娘子,您說的是不是上回灌那白眼狼的回籠湯?」


    「對啊,還能再加點旁的,效果更好。」


    主仆倆的說話聲傳入屋內,趴著的男子全身僵硬。待屋裏隻剩下兩人的時候,他的同伴終於忍不住上前,看著又被血滲紅的傷口,擔憂地小聲詢問:「王爺,您沒事吧。」


    頂著張蠟黃臉的嬴戎咬了咬牙,「沒事,小傷。」


    秦晉看著他連黃粉都掩蓋不住的蒼白臉色,心中籲噓。前不久他還看兩人在湖邊多親密呢,今兒就被跟仇人一樣對待,小娘子的心思真的讓人看不透啊。


    想著,他又問:「顧娘子是不是認出我們來了。」


    嬴戎眼瞼垂了下去,將那點苦色遮掩:「極大可能。她不點破,我們就當不知,本沒想驚動他們的。」


    他們推後了一日多出發往都城,不想第一夜就遇上刺殺,來者洶洶。擺脫一批後換了裝束,仍是被識破圍擊,秦晉一咬牙先跟他衝了出來,他親衛中有一人扮了他的樣子往林中去。整個隊又分成四個方向迷惑刺殺之人,他就和秦晉一路急趕,哪知居然趕上了沈卿卿一行。


    他帶著傷,實在是不好再前行,也隻能是在村子落腳一晚。隻要過了這一晚,他的人估計就將那批刺客處理差不多了。


    「那批人出手太過狠辣,究竟是哪方人馬。」秦晉聞言心道果然,又想起利箭如雨的驚險一幕,恨得咬牙切齒。


    嬴戎略思索片刻:「多半是我那三侄孫。那批人明顯是養的死士,前些日子兵部才給青海衛送了批箭矢,其中就有這種箭頭上還帶了倒勾的。」這樣的箭多用在水上作戰,為的是讓箭矢紮中皮肉後不好拔除。


    在水麵上中了這樣的箭,傷口會一直滲血,落水必死無疑。


    「他哪來的膽!」秦晉怒目圓瞪。


    「被逼急了。看來戶部尚書那要出意外,再或者是有人故意迷惑我們,挑起與三皇子的矛盾。」嬴戎失血過多,連唇上的顏色都褪去,但大腦還是十分清醒的。


    他頓了頓又說:「一切等回去都城看戶部尚書什麽情況就知道是哪個可能。」


    秦晉知道現在也隻能是憋著了,氣悶的幫他將濕衣脫下來,掩好被子後出門將衣服放到還有熱氣的灶上烤幹。


    他路過前屋的時候正好聽到顧丞在說話。


    「往後莫要再幹這些活兒了,多嚇人。」


    女郎淡淡的聲音響起:「這有什麽嚇人的,誰人不是肉長的,有一回齊縣被襲,還見過比這厲害的傷勢。郎中忙不過來,也都幫忙包紮的。」


    秦晉腳步就頓了頓,身影就映在窗柩上。沈卿卿餘光掃到,眼中閃過怒色,半陰半冷地繼續說:「我瞧著那箭傷還有些問題,也許該再挖掉那一塊肉,愈合得可能更快些。」


    顧丞聽著就打了個冷顫,秦晉險些腳下一個趔趄站不穩,快步回屋,砰就將門給柵上了。


    嬴戎不明就以看了過去,他扯出極難看地笑:「王爺,也許我們剛出了狼窩又進虎口了。顧娘子不比那刺客好多少,她氣得要在您身上再挖塊肉下來,您一定要撐住,晚上千萬別發熱。」


    嬴戎:「……」


    大雨下到後半夜才停,沈卿卿睡得並不踏實,迷糊間聽到雨聲停了,索性坐了起來。


    她身側的桐月睡得直打呼嚕,嘴裏還時不時咂出聲,也不知道是夢見什麽。她在幽暗的屋子掃了圈,發現打地鋪的顧丞不見了。


    農戶人家,屋舍本來就少。農戶實在又熱情,去隔壁鄰居家借宿一晚,將屋子都讓了出來。


    嬴戎主仆占了一間,他們父女就擠了農戶夫妻的。


    隻是顧丞人怎麽不見了。


    她越過桐月下地,趿著鞋子走到窗戶邊推開看了一眼。


    外邊雨已停,地上積聚的水折射著微微幽光,有兩個守夜的士兵就站在院門前,再遠是就在村口紮營的士兵們。在黑壓壓一片中,一抹光十分明顯,那是被卸了馬的車廂,一道高大的身影被光映在簾子上。


    沈卿卿神色頓了頓。


    那應該是安放著她母親棺槨的那輛馬車,他又守在邊上了。這一路來,每到晚上他都會睡在馬車裏,守著亡妻。


    沈卿卿就那麽站在窗前看了良久,在輕輕一歎後,臉上有溫柔地笑一點點綻放。


    「——咳咳。」


    一陣低咳聲突然響起,是隔壁屋子傳過來的。


    這邊的牆用的是泥磚,根本不隔音,她眸光微動,就聽到秦晉低低的說話聲:「王爺,喝水。」


    他們這是沒睡?


    接著是走動的聲響,不一會,男子的咳嗽又再響起。


    秦晉擔憂地說話傳來:「王爺,是真發熱了。」


    沈卿卿挑挑眉。中了箭傷,雖是不深,但因箭的特殊還是讓傷口加重,又淋了雨,不發熱就奇怪了。


    她低頭思索了會,隨手取過外裳穿上,又順手拿了先前跟農戶要的東西,推門而出。


    很快,敲門聲自隔壁響起。


    嬴戎主仆皆是一怔,秦晉睜大了眼:「王爺,該不會是……」顧娘子?!


    「去開門吧。」


    青年公子倒是顯得淡然得多。


    秦晉看看他,腦海裏是下午沈卿卿凶狠的樣子,他又磨蹭了會,敲門聲再響才去開門。


    「我聽見咳嗽聲了。」沈卿卿手裏端著個碗,施施然走進來,一點也沒有夜闖男子臥室的自覺。


    秦晉看到她手上的碗張了張嘴,然後就被自己唾沫給嗆著,直咳得臉發紅。


    ——她手裏的是什麽!


    嬴戎餘光掃見,也是眼角一抽,不過他慣來不顯山水,情緒也就那麽牽一下就藏匿了。


    他啞聲道:「如娘子所料,發熱了。」


    沈卿卿就‘哦’一聲,尾音拉得有些長,像讓人踩著貓尾巴一樣心中咯噔地就發毛。


    嬴戎目光不由自主又瞥到了她手上,看見裏邊是盛著水的樣子,有些艱難地吸了口氣。


    「既然發熱了,那就把東西喝了吧。」她走上前,似笑非笑地將碗遞了過去。


    秦晉嚇得忙衝過來,一把奪過碗:「叫娘子費心了,我來照顧著就是。」


    在他爭搶中,碗裏的水晃蕩兩下,不偏不倚就那麽潑在了嬴戎臉上一些。


    秦晉:「……」他是不是潑了主子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嬴戎亦是身子一僵,沈卿卿登時冷笑。但在她冷笑聲中,嬴戎就那麽伸手拿過碗,二話不說將碗裏東西悉數灌了下去,末了被苦得直皺眉,不斷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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