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競瑤明白,談判的事,還讓她念念於心。不過這一事也確實證明了她對沈彥欽的愛慕。所以當初她並沒有告訴沈彥欽自己是如何求得衡南王出兵的,趙鈺對他的感情,她不想讓他知道。餘競瑤直視趙玨,笑意不減,溫婉地抬頭望了望沈彥欽,默默地牽起了他的手。


    然這一幕,被陸勉看在眼中。


    「恭喜寧王。」陸勉含笑道,目光瞥了一眼沈彥欽,便留在了餘競瑤的身上。


    「謝謝。」沈彥欽淡定應了一聲。便瞧著陸勉拿出一隻小木盒遞給了餘競瑤。


    這不是第一次了,餘競瑤不接,一笑拒絕了。陸勉亦是執著,舉著的手未動一動。


    「陸侍郎的好意,收下吧。」沈彥欽不屑盯著陸勉道。


    餘競瑤漠然接了過來,打開一看,不由得吸了口氣,娥眉一蹙,慍意頓生。


    盒中盛的,分明是她與陸勉定親的那雙連理玉佩。餘競瑤「啪」地合上了蓋子,冷目送了回去。「陸侍郎這是何意?」


    「算是物歸原主吧。」


    「這玉又不是我的,何來的物歸原主。」


    「這羅纓掛穗可都是你親手做的。」陸勉探查著餘競瑤的神情,他不相信麵對多年的情義激不起她的一絲波瀾。可偏偏的,她就是無動於衷,甚至連眼睫都掛著冷漠。過去的一切真的能一筆抹掉嗎?他陸勉尚且不能,更何況是那個癡情的餘競瑤。陸勉惘然怔立,二人僵持。


    沈彥欽握著她的手,二人對望,餘競瑤看著他清若水墨的神情,媚然而笑。瞥了眼陸勉,打開了盒子,緩聲道:「既然陸侍郎要祝我二人連理相結,這番好意,還真是拒絕不得。殿下說呢?」


    「這是自然,陸侍郎幾次相讓,我自然要謝過。」說罷,沈彥欽笑著撿起了玉,和餘競瑤各持一塊,看著陸勉的眼神裏噙著一絲謔意。


    連人帶玉,可不都落入了他手。陸勉冷笑,不在言語了。


    眾人聊了起來,餘競瑤去了後院,過了半晌回來,悄悄地握住了沈彥欽的手,拉了拉,沈彥欽低頭,餘競瑤便踮起腳趴在他耳邊私語了幾句。說罷,沈彥欽溫柔一笑,滿眼寵溺地看著她,撩了撩她耳邊的碎發,點了點頭。餘競瑤見他同意,捏了捏他的手,眉眼彎起,蘊著蜜意,甜甜地笑了。


    陸勉看著二人出了神。之前的餘競瑤也曾這樣對他笑過,心裏分明是歡喜的,卻總是恃情而傲,冷顏相對,他覺得她不會在乎,然這一切都失去後,他追悔莫及。沈彥欽成了取代自己的那個人,把自己在她心裏的點滴絲毫都擠走了。陸勉豈能甘心就這樣輸了。


    晌午,沈彥欽把賓客留在王府用午膳,席上,特地為每人都準備了一份八寶肉圓。這道菜稀鬆平常,且食之,雖佳,卻也沒有讓人驚異之處,眾人不解。


    然沈彥欽卻笑了,看了看身邊一臉期待的餘競瑤道:「這是王妃做的。」


    眾人恍然,瞧二人柔情意洽的樣子,都不禁笑著附和,誇讚起寧王妃蕙質蘭心來。然睿王更是驚異,道:「王妃養尊處優,驕縱慣了的人,居然也會做起菜了,不可思議啊。」


    餘競瑤抿笑,看了看沈彥欽。這是她唯一會做的一道菜,重要的是沈彥欽喜歡吃。


    「果真學會了。」陸勉品了一口,緩聲道。


    眾人驚惑地看著他,陸勉不疾不徐,含笑解釋,「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道菜了,曾經為了學它,王妃沒少下功夫。果然做得比往日更可口了。」


    話一出口,不要說餘競瑤,連在場的人都不免尷尬。今日陸侍郎的目的,是不言而明了。沈怡君的目光刀鋒似的剮來,餘競瑤的臉冷了下,眼神一瞥,見趙玨正冷目相望,一副看戲的架勢,她心裏更不痛快了。


    「那陸侍郎可要多吃一些。」沈彥欽含笑,眼神若寒潭清寂,「出了這門,可就再也吃不到了。」


    說罷,他拍了拍餘競瑤的手,餘競瑤愜心笑了。「殿下多用些,知道你不喜甜,所以我以蜜代糖。」說罷,夾了一顆放在了沈彥欽的食盤中。


    宴席過後,睿王要賞一賞這新王府,沈彥欽未拒絕,引著眾人繞過主院,一直到了後花園。花園被餘競瑤栽滿了各種花草,睿王感歎,這花園被她裝點的,竟比他睿王府的花園還要精致讓人賞心悅目,更是誇讚起她來。隻覺得這個刁蠻的表妹竟有這麽多不為人知的優點,也不怪陸勉不甘心,他看了一眼陸勉,無奈地苦笑了笑。怨隻怨他自己,不懂得珍惜。


    睿王這一笑,陸勉自然知道何意,望著眼前的空地,笑歎道:「若是添座秋千豈不更好。」


    眾人瞧了瞧,覺得是個好主意,陸勉轉到餘競瑤麵前,接著言道,「王妃不是最喜歡蕩秋千嗎,小時候可總是纏著我陪你蕩秋千的。」


    看來陸勉是不打算放過自己了,餘競瑤怫然盯著他,麵對他含笑的臉,目光冷清凜,眸中一陣陰雲舒卷,最終平淡下來。


    此時此刻,當著這麽多人,她不能發作,越是和他糾纏,他許會道出更多的事情來。今兒陸勉的目的很明顯,是想用兩人往昔的事情觸動自己,餘競瑤覺得他可憐又可悲:可憐在他執著的對象,一絲曾經的記憶都沒有;可悲在,即便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他依舊不肯罷休。


    她不能再留了,再留指不定陸勉還會說出什麽來。餘競瑤麵容淡淡地對著眾人致歉,道自己身子不適,先退了。於是沈彥欽帶著眾人匆匆轉了一圈,也送客了。


    「陸侍郎。」大門外,見眾人離開,沈彥欽喚了一聲。


    陸勉轉身,依舊是潤和的神情,卻如霜雪反射的光,明亮但寒涼。「寧王可有何吩咐?」


    沈彥欽笑了笑,像古潭微波,雙眸幽邃不見低。「吩咐算不上,隻是想奉勸陸侍郎適可而止。聲譽若是掉了,隻怕就不好拾了。更何況你陸侍郎可是宣平侯府的顏麵。」


    「寧王這話我便不懂了。」


    「陸侍郎那麽聰明還要我說破嗎?亭安侯府是如何敗的,他人不知,你陸侍郎還不知嗎?」沈彥欽斂了笑容,神色清冷道。


    一直以為陸勉聯絡亭安侯是為了挑撥自己和餘競瑤,直到沈彥欽回京,才聽聞亭安侯被抄家,處以極刑,而這其中最大的受益者竟是宣平侯府。


    沈彥欽想要擺脫亭安侯,但從沒想過要趕盡殺絕。畢竟是三等侯爺,亭安侯包庇一罪,罪不至死,可在抄家時卻發現了他通敵的書信,這便如何都不能饒恕了,侯府上下,連同門生,一並獲罪。如此沒了亭安侯的牽製,宣平侯在朝攬入了更多的權利。


    可沈彥欽清楚,亭安侯那般精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在府中藏留通敵的書信。


    「這一切不過是亭安侯咎由自取,與我何關。」陸勉挑眉道。


    「若是眾人知曉宣平侯府竟不恥到利用侯府小姐來爭權奪勢,會怎麽想。」見陸勉不語,沈彥欽微不可查地牽了牽唇角,勾出一抹不屑來。「陸侍郎表麵上情深意重,實則心裏一直都在為自己計謀。你所做過的事,件件傷競瑤至深。你覺得你還有資格追念往事嗎?你可知你認為的美好,對她來說是盡是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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