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歎,楚幼筠馭夫之術果然了得,她卻不以為然,好似也沒刻意去做什麽。有些人貌似天生就有討人歡心的能力,知道男人想要的是什麽。


    就是這種無意使她在皇帝眼中是單純透徹的,天然富有活力,帶著迷人的氣息,一見解萬愁。更何況她聰穎,善解人意,溫柔得即便隻和她對視都能讓人感受到綿綿情義,著實是一種享受。


    皇帝雖策劃奪了帝位,但這二十年來也算勵精圖治,開疆擴土,比起上一代也呈現過繁榮盛世。如今到了這個歲數,看著自己的成就,回憶種種,便產生了居功自滿的心理。這便是驕傲自矜之人的通病,付出為的就是一種認可,或者說是他人對自己的膜拜。所以當初打江山,為的也不過是貪享其成。


    於是,楚幼筠的出現,滿足了他對生活的需求。若說不盡人意的一點,那便是這一切都來的太晚了。他恨不能再年輕幾歲,日日逞雄風。


    情盛,欲旺,興致正高之刻,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頓時如浸入冷水,寒氣沁心,激發了憐憫更惹了怒氣。


    晌午未到,天朗氣清,日頭晃得人心暖。貴妃來了興致,便去禦花園賞臘梅,怎奈天寒地凍,浮雪未盡,她不留心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倒。好在身邊宮婢成群,攙扶了住,然這一饞,可惹了禍了,貴妃突然腹痛不止,裙裳隱隱透了血跡,待禦醫來診,查出了驚天的秘密:


    貴妃,小產了……


    皇帝帶著寒氣夾著怒火入了貴妃的寢殿,一入門便瞧見內室裏哭得梨花帶雨的可人,怒意去了三分,忍不住疼惜起來。


    不過沈程明到底是沈程明,他當機立斷,除了貼身宮婢,凡是知曉此事之人,一概不留,當然禦醫留下了,得留著他給楚幼筠醫治。所以他的這條命,都栓在自己這張嘴上。


    「陛下,妾身對不起你。」楚幼筠淚眼婆娑,楚楚可憐,像雨打的嬌花,看得人心一顫一顫的。「妾身沒臉再活下去了。」


    「活不活不是你說的算的。」


    楚幼筠愣了住,這語氣,莫不是皇帝真的怒了?她手心裏盡是汗,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一絲血意沒有,唇際白的都分辨不出了。


    「孩子是誰的?」皇帝冷言道。


    楚幼筠涼苦一歎,看著皇帝黃袍上那條張牙舞爪的龍,無奈道,「還能是誰的,皇帝豈會不知妾身不是處子之身,唯一能近我身的還會有誰。」


    皇帝冷嗤,「果然是他。」


    她是睿王的未婚妻,自小養在餘貴妃身邊。兩人經常在一起,而皇子又開蒙早,和她做了什麽過分的事,雖不好聽,但皇帝也不是不能接受。隻是,她有孕兩月,那麽兩月前,他們居然還廝混在一起,在貴妃的守製期,他們再過分,也不能視禮而不顧。


    「朕隻道你是年少無知,情不自禁,怎知竟放縱到如此。貴妃守製期也敢做這等事。」皇帝想說「荒誕不堪」,可瞧著楚楚的她說不出口。然隻是這一個細微的措辭,卻讓敏感的楚幼筠意識到,他並不是真的在氣自己。


    「他是親王啊。說好聽了,妾身是他的未婚妻,實際上我不過就是個喪家之女,無父無母,妾身唯一能依靠的隻有他。」楚幼筠哽咽道。


    這話的言外之意在清楚不過了,皇帝聽得出來,冷哼道:「這種事不是你情我願,還能有人逼你不成?」


    楚幼筠掙紮著身體要起,沒有一個宮婢在,他耐住想要扶她的衝動,給了身邊的老內臣一個眼神,內臣會意去攔,她卻推開了他徑直跪在皇帝麵前。顫抖著身子,好似下一刻便會傾倒。


    「陛下,曾經有貴妃護著,妾身也算過得安寧順意,可自從貴妃歿了,妾身沒有一刻不是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不要說情、願,妾身連自由都沒有了,若不是為了緬懷貴妃的養育之恩,求了寧王將我帶入宮來,我隻怕都遇不到陛下,也不知道原來這世上最疼妾身的是陛下您。」


    「妾身自幼孤苦,這世上關懷妾身的隻有兩人,貴妃和陛下,然妾身做得那些荒唐事,實在對不起貴妃,我根本沒有顏麵留在這,可我舍不得陛下……」


    楚幼筠無辜的眼睛蓄滿了瑩瑩的淚,像一顆顆滑落的珍珠,直直滴在皇帝的心裏。什麽叫沒有自由,什麽叫提心吊膽?這滿腹的委屈可不是「荒唐」兩個字涵蓋得了的。


    皇帝望著她一時恍惚,沉默不語。楚幼筠畢竟是小產,身子極虛,跪立了不多時便眼瞧著朝一邊栽去,皇帝頓驚,下意識去撐她,幹脆把人抱在了懷裏回坐在床榻上。


    「你說吧,朕聽著。」 他還是心軟了,或者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硬過。


    楚幼筠身子一軟,伏在皇帝的肩頭,委屈地嚶嚶而泣,哭得人揪心,憐憫愈深。隨之她恰到好處地在皇帝的好奇心和疼惜達到頂點時適可而止,抹了抹淚,深情地望著陛皇帝,顫抖著櫻唇把睿王是如何背地裏將她接到府中,如何圈禁她,不顧她的感受把她當做自己的禁|臠,限製她的行動,威脅她的親屬不可將她的行蹤暴露……她不但沒有自由,連最起碼的尊嚴都沒有。他如此待她,她哪還敢企盼未來,即便日後他娶了她,她也不過是他身邊的玩物而已。


    「陛下可還記得當初相遇那日,您問到妾身的傷,妾身沒敢答,如今您可知道了為何了。」楚幼筠拉著皇帝的衣袖神色殷殷,「妾身不求陛下能原諒我,隻求您不要再讓我回去了,我就是人回去了,心也回不去了……」


    皇帝捏著楚幼筠肩膀的手頓時一緊,屏住了呼吸。「放心,你是朕的貴妃,朕哪都不會讓你去。你好生歇著,不必再多想了,隻當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說罷,他陰沉的臉勉強提了提,對著楚幼筠微微一笑,起身連個猶豫都沒有便匆匆出了寢殿。


    他一走,貼身的宮婢才敢進來,神色憂忡地看著貴妃,小聲問道,「陛下陰著臉走了,看上去很生氣。」


    「不氣便怪了。」楚幼筠諷言應道,全然沒有方才的柔弱。


    「可是貴妃,皇帝會不會……」宮婢不明白,陛下生氣,貴妃怎好似一點都不在乎。


    「去吩咐小廚房用著點心,就說我這幾日體虛,該如何補,補什麽,你都清楚吧。」


    楚幼筠盯著宮婢,宮婢恭謹應聲,默默地退了出去。


    她得趕緊把身子補回來,說不定那日陛下又來了,他可等不了太久。一絲笑影掠過,楚幼筠躺了下來。這場戲算是做完了,天衣無縫,沒人知道她是因為喝了藥才滑的胎,也順利地把這一切責任都推給了睿王,撇清了自己又獲了皇帝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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