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麽回事?」小皇帝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問道。


    剛剛的宮女跪到地上,戰戰兢兢地回答道:「今日公主本來要參加瓊林宴的,晚宴之前,公主見了沈相一麵,然後便一直閉門不出了,隻說不參加晚宴了,讓奴婢不要打擾,後、後來……奴婢便聽到一道響聲,奴婢放心不下,闖進了公主寢宮,才發現公主她、她懸梁了……」


    沈令安回過神來,便聽到了宮女的這一番話,而他還沒動作,李彥已經一臉怒氣地衝了上來,吼了一聲:「沈令安!」


    「世子請自重。」沈缺眼疾手快地擋在了沈令安麵前,接下了李彥揮過來的一拳,冷聲道。


    「一定是你!是你害了她!」李彥帶著一臉恨意看著沈令安,原本便有些可怖的臉,更顯得猙獰。


    「本相確實在晚宴之前見過秋善公主,不過是說了兩句話而已,世子何以就此給本相定了罪?」沈令安麵色不變,淡淡道。


    他的目光落到跪在地上的宮女身上,平靜地問道:「你刻意提及公主見過本相,想必還有下文?」


    那宮女聽了,身子一顫,整個人幾乎都伏在了地上,瑟瑟發抖道:「沈相饒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沈令安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耐,冷聲道:「皇上和世子都在此,你有什麽話大可直言,何必惺惺作態?」


    「沈相說得沒錯,你知道什麽,大可直言,朕自會秉公處理。」小皇帝皺了皺眉,說道。


    李彥也急著道:「你隻管如實說!有本世子在,定保你安然無恙。」


    宮女仍是瑟瑟發抖的可憐模樣,隻見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抽泣著道:「公主她、她對沈相用情至深……四個月前,公主曾追隨沈相去往柯城,回宮後一直鬱鬱寡歡,奴婢時常看見公主伏案痛哭,有一次公主借酒澆愁,無意間吐露了一事,奴婢才知公主為何會如此……」


    「何事?」李彥臉色難看地問道。


    宮女掙紮好久,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道:「公主她、她曾放下身段,向沈相自薦枕席……卻被沈相狠心拒絕……」


    堂堂公主,該有多喜歡一個人,才會將尊嚴踩在腳底,去向那個人自薦枕席?而一旦遭拒,那排山倒海的恥辱勢必便會將她淹沒……她隻是一個弱女子,哪能承受如此打擊?有輕生的念頭,似乎也不足為奇。


    「沈令安,你知道她喜歡你多久了嗎?」李彥聽了宮女的話,整個人都似晃了下,他看向沈令安,雙拳緊緊握起,「你,你可知她與我和離,執意回京,都是為了你?」


    沈令安抬了抬眸,目光平靜,「莫非世子希望本相坦然接受?」


    李彥被沈令安這話問得一窒,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半晌才道:「無論如何,你也不該……」


    「今日本相可是公主最後一個見的人?」沈令安看向宮女,淡淡地問道。


    「是。」宮女沒敢抬頭,隻應了一聲。


    「那便奇怪了,公主見本相的時候,並無輕生之意。」沈令安扯了扯唇,道。


    「沈相見到三皇姐時,她可曾說過什麽?」小皇帝聞言,問道。


    沈令安沉默了會兒,道:「她說已看破紅塵,決定皈依佛門。」


    「不可能!」李彥率先反駁道。


    沈令安看了李彥一眼,「本相所言,句句屬實,世子信也好,不信也罷,本相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李彥大笑出聲,聲音裏隱含一絲悲愴。


    「皇上,秋善公主是自盡還是為人所害,請仵作一驗便知。」沈令安沒有理會李彥,朝小皇帝拱了拱手。


    「沈令安你這是何意?秋善乃堂堂公主,她的千金之軀,豈容仵作查驗?」李彥一聽,立刻反對。


    「難道世子不想知道,公主真正的死因?若是她當真為人所害,世子不準備為她報仇嗎?」沈令安說著,看向小皇帝,道:「皇上,臣記得大理寺今年招了兩個女仵作,不妨將這兩個仵作傳進來。」


    小皇帝沉吟片刻,看向李彥,道:「朕與世子一樣悲痛,但正因如此,更要查清三皇姐的死因。」


    說著,他吩咐了一聲,「傳仵作。」


    回府的路上,孟竹一直覺得心神不寧,秋善公主的自盡太出人意料了,她本來還因為秋善公主執著沈令安一事覺得不舒服,如今聽到她香消玉殞的消息,心裏反倒更不是滋味了。


    她甚至有些害怕,害怕秋善公主是為情而死,那麽沈令安又該如何自處?


    「夫人不必擔心,主子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曆過,不會有事的。」綠袖看穿了孟竹的憂慮,安慰道。


    孟竹的心卻並沒有得到寬慰,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沈令安是第二天才回來的,他的臉色不是很好,一回府就進了書房。


    「主子,可要繼續查?」沈缺看著沈令安陰晴不定的臉色,問道。


    誰會想到兩個仵作查驗出來的結果竟然都是公主死於自盡呢?


    「查,當然要查。」沈令安渾身都是冷意,他絕不相信秋善公主是自己懸梁自盡的!


    她沒有跟他說過要皈依佛門,她說的是,「此生無法為沈相所愛,但願能為沈相所用,李彥父子野心勃勃,本宮願重回冀州,助沈相和皇上一臂之力。」


    一如當年她決定嫁給李彥的時候,她說:「本宮知沈相心中有宏圖偉業,亦知沈相對冀州李氏多有忌憚,此番下嫁,隻願為沈相耳目。」


    可是不論當年還是現在,他的回答都是一樣的。


    他沈令安,並不需要她去犧牲自己的幸福,來為他謀大業。


    可她也仍如當年一般一意孤行,她說:「本宮既已決定,便不會改變。」


    所以,過去那八年,即便他不曾聯係她,她亦會在必要的時候為他送來冀州的消息,在她回京那日,她來送給他的亦不是什麽書信,而是李氏父子做過的一些事的證據。


    所以,這一次,她不可能就這麽輕易自殺!


    可到底是誰,如此處心積慮,不但膽敢殺害一朝公主,更將暗處的矛頭直接對向他?


    「是誰放出的消息?!」第二天早上,書房裏傳出沈令安暴怒的聲音,緊隨而來的是匡當一聲巨響,他直接將桌上的硯台砸碎了。


    「屬下已經著人在查。」沈缺戰戰兢兢地道,他覺得自己最近辦事著實不力,感覺離被主子砍死已經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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