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答道:「姐姐之前說要去做女武官,娘不肯,所以姐姐一直不大開心。不過姐姐性格一直都很冷靜,有時候娘也常說,像個老學究。」


    李心容笑笑:「以她的性子,做女官倒是可以。安然可知,我遊曆七國,其中有四國早就設立了女官,如今我們大羽國也終於開始實施了,但一開始必然會有很多阻力,而缺的,正是她那樣沉著冷靜的女官。」


    安然深以為然,但凡改革都絕不會一帆風順,更何況還是在當今女子地位低下的情況下。


    兩人一路聊回廂房裏,韓氏也未再說什麽。菜肴一一上來,比其他地方的魚宴美味,一時吃的歡喜和睦,直至日落。


    李心容對安寧多留意起來,每次見了她不是在看書便是正準備看書,別的孩童還在沉睡,她已起身繞著院子跑。請安吃過早膳後,便去學堂。天氣愈發嚴寒,卻是風雨不改。


    這日見她下了學堂,李心容在前院見了,喚她:「安寧。」


    安寧頓了頓:「姑姑。」


    李心容笑道:「你很愛看書?」


    「是。」


    「你看那麽多書做什麽,隻是個姑娘家,二嫂又不許你去考女官不是麽?」


    安寧緩聲:「因上努力,果上隨緣。」


    李心容愣了愣,想了片刻這話。因上努力,果上隨緣。拚盡全力努力去做,結果如何便隨緣吧。隻要過程不後悔,會有什麽結局,又有什麽意義。她笑笑:「我知道了。」


    傍晚吃過飯,沈氏打理好家裏,去了書房給李仲揚研磨。下人報李三妹來了,她剛進來,見了這琴瑟和鳴的一幕,笑道:「二哥二嫂還是跟以往那般恩愛。」


    沈氏淡笑:「我倒是聽出了這話裏有羨慕的意思,既然不是全然抗拒成親之事,為何不找個人家。」


    李心容手上拿了書把玩,說道:「二嫂,你可別像大嫂那般,把我嚇跑了。」


    沈氏搖頭笑笑,拿她沒有辦法。


    李仲揚看了看她:「夜深過來,有何事?」


    李心容笑道:「我再過幾日就走了,這回想帶個人走。」


    沈氏問道:「不多住幾日?」


    「嗯,二嫂知道我是待不住的人。」


    沈氏倒是想她留在府裏,有她在,老太太開心,府上的人也自在些。


    李仲揚問道:「帶誰走?」


    李心容笑笑,已將書放下,認真道:「安寧。」


    沈氏沒有想到李心容要帶安寧走,甚至想不通為何她看上了安寧。雖然她說這樣的孩子帶出去曆練幾年,必然比在家裏待著更好,日後定有大作為,可她舍不得。可李三妹態度堅定,問了安寧,竟連半分猶豫也沒有,就答應了。


    這一回,沈氏不想再留安寧了。


    屢次要走,真真是傷透了心,可真有再挽留的必要?沈氏歎氣,心中感受紛雜,頭痛欲裂。


    安然小心翼翼道:「娘,讓姐姐起來吧,都在門外跪了一個時辰了。」


    沈氏扶額淡聲:「跪吧,趁著她現在心裏還畏懼我,多跪一些。日後她大了,也不會再記得我這做娘的。就當是償還我養她的這十年恩情,待她冷情些,她在外麵也不會常想著這家。」


    安然聽的心頭泛酸,拉了她的手不知如何安慰。門外的安寧痛的是膝頭,娘親痛的卻是心吧。


    痛心的不光是沈氏,還有李老太。


    老太太哭勸一番無用,也接受了這事實,讓黃嬤嬤去拿了許多財物和購置了幹糧被褥,備了一輛寬大馬車,塞了滿滿一車。


    李心容到底還是帶著安寧走了,老太太臥床幾日不起,沈氏也無心打理家務,離過年不過一個月的光陰,李府上下卻還是死氣沉沉。


    春草年年綠,王孫歸不歸。


    這一晃,安然八歲了。


    沈氏每個月都會收到安寧的來信,每每下人拿來,都不願看。安然便拿著信在一旁念,念完後。拿了紙筆回信,說些近況。


    這一晃,到了夏季。


    夏日酷熱,熱的人剛在春意綿綿的春日恢複的精神,又被烈日曬的幹涸了。唯一讓安然歡喜的,隻有家裏的冰窖。每日鑿一碗冰出來,搗爛果子,壓了果汁到碗裏,便是現成的冷飲。


    男童多是結伴去湖裏泅水玩。


    沈氏聽多了那孩童溺水的事,寧可孩子做旱鴨子不善泅,也不許他們跟那些孩童一塊去水裏玩鬧。是以二房的孩子都不識水性。


    大房的孩子不同,濱州臨水,湖泊甚多,百姓多會打漁謀生。受附近孩童的影響,李瑾賀和李瑾璞也常去玩水,水性也好。


    李瑾賀如今已是十八歲的少年,早不去那些地方,李瑾璞年十四,天氣酷熱難耐時,仍會偷偷溜出去。


    這日烈日當頭,知了趴在樹上也喚的沒氣力。韓氏怕兩子讀書心煩,便拿了凍的冰涼的酸梅湯去側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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