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藏鏡人暗中下毒】


    夜色朦朧,靜謐的院子裏隻有幾盞燈籠在半空中飄蕩著,搖搖晃晃落了一地暗光。


    院中房內還亮著光,透過半開的窗戶能看到一個健碩的身影端坐在桌前,低頭看著桌上的東西。


    那是一張紙,紙上簡單勾勒出三個人影,三人牽著手,臉上都帶著燦爛的笑。


    良久,他嘴角也彎起一絲笑意,但隨即又斂了下去,深沉的眸子裏悲傷一閃而過,目光又落在另一張紙上,上頭寫著——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他的心沉了又沉,終於沉到穀底,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陰影。


    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是一陣低語,隨後彩屏推門進來,神色焦急,「世子爺,安側妃剛剛暈倒了,安嬤嬤請您過去瞧一瞧。」


    宇文曄吃了一驚,忙將桌上的紙收起來,「去請太醫了沒有?」


    彩屏低聲道:「安側妃不讓去,說前日剛看了太醫,隻喝了碗藥。」


    「胡鬧。」宇文曄起身走到門口,看了一眼正候著的安嬤嬤,「你不在屋裏伺候側妃,跑這裏來做什麽?叫個丫頭過來說一聲便是了。」


    朦朧月光照下,安嬤嬤一臉焦灼,「世子爺,奴婢也是沒辦法了才來找世子爺,這幾日側妃身子一直不好,太醫來瞧過了,也時好時壞,側妃怕打擾您,攔著奴婢們來找您,老奴實在是沒辦法了。」


    宇文曄想起那日安若曦跪在門前的情形,頓時心裏一軟,沉聲道:「還不快回去伺候側妃。」說著率先邁開大步朝門外走去。


    安嬤嬤這才緩緩籲了口氣,轉身朝彩屏道:「多謝彩屏姑娘。」


    彩屏便道:「嬤嬤快回去伺候側妃吧。」


    亭湖院內裏,微弱的燈光照在安若曦虛弱的臉上,益發顯得蒼白,她長長的睫毛有一下沒一下的眨著,幾縷長發隨意的貼在臉上,竟有股說不出的柔弱風情。


    宇文曄推門進來,見她半個身子露在被子外麵,似乎正在發愣,遂嗔怪道:「不是才剛醒過來,怎麽不好好躺著?快蓋上被子。」


    安若曦似是一愣,接著便是一喜,含著無限歡喜低聲叫道:「表哥,你來了。」接著又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急道:「是不是哪個不聽話的奴婢跑去表哥跟前亂說話了?表哥,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話音剛落,一陣劇烈的咳嗽使得她痛苦的拱起身子,臉上湧上一陣紅潮。


    宇文曄彎腰坐在床上,抬手在她背上輕拍,「明明身體不好還非要逞強,為什麽不讓她們跟我說?不請太醫怎麽行?」明明是責怪的語氣,卻含著幾分寵溺。


    安若曦心底暗喜,差點忍不住轉身抱住宇文曄,但她隻是低低的道:「表哥,近來發生了這麽多事,您心裏不舒坦,若曦都知道,我本就幫不上忙,這點小事若還去麻煩表哥,豈不累了表哥。」


    宇文曄心裏微動,柔聲道:「說什麽累不累的,我也不是心裏不舒坦,隻是有些事還沒辦完,以後有什麽事你隻管說,莫要傷了自己的身子。」


    「嗯。」安若曦低應著,如玉的脖頸泛著淡淡紅潮,臉上也浮上淡淡的紅暈。


    「若曦。」宇文曄輕聲道:「你好好休息吧。」


    安若曦仰著頭看他,眼裏柔得似是要擰出水來,半是撒嬌半是認真的道:「表哥,今晚留下來陪我好嗎?陪我說說話也好。」


    宇文曄本想說要離開的話頓時噎住,看著她柔弱的模樣,實在有些不忍心,略一思索,便應道:「你乖乖的躺好,我留下陪你。」


    一聽宇文曄要留下,安若曦登時歡喜異常,激動的一把握住宇文曄的手,聲音益發嬌柔,「表哥,你對我真好。」


    宇文曄的心顫了顫,眼前浮現出一張沉穩冷靜的臉,安靜又溫和的看著他。


    他不著痕跡的推開她的手,扶了她的身子,放輕聲音,「我在這裏看著你,快閉上眼睡吧,身子覺得怎麽樣?還要不要請太醫過來?」


    安若曦慌忙搖頭,「已經喝了藥,沒事了。」說著朝外頭喊了聲,「清欄,伺候世子爺更衣。」


    清欄捧著衣衫推門進來,麵上掛著笑意,朝宇文曄屈膝,「世子爺。」


    他卻擺了擺手,「放在這裏,出去吧,不用伺候了。」


    安若曦蹙蹙眉頭,「表哥,我身子不舒服,不能親自伺候,讓她伺候你吧。」


    宇文曄卻道:「不用。出去吧,我自己來。」


    清欄驚訝的看了看安若曦,安若曦示意她出去,她便福了福身,轉身走出去。


    安若曦麵上帶著歉意,「表哥,都怪我不好。」


    宇文曄似是有些不耐煩,「莫要再說這樣的話。」


    她察言觀色,不再多話,往裏挪了挪身子,將地方騰出來,一雙大眼閃著亮光,直直的看著他。


    宇文曄脫了外衣,換了內衣,斜身躺在床上,看一眼安若曦,「快睡吧。」


    她麵帶羞澀,抬手給他拉了拉被子,柔柔的叫了聲,「表哥。」纖細的手指恰似無意的掃過他的胸。


    宇文曄隻當沒看見,仍是道:「快睡吧。」


    安若曦心裏一沉。她這是被拒絕了,雖有些惱羞成怒,但她絕對不會死心的,這樣得來不易的好機會,她怎能浪費了!


    她咬了咬牙,身子朝宇文曄身上靠去,柔若無骨的手臂輕柔地放在他手臂上,嬌憨的道:「表哥,在我心裏,你是最好的,世上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男人,能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宇文曄耳邊陡然響起一句話—— 「曄哥兒,若曦對你一心一意,為你舍棄了多少美好前程,你不可辜負了她。」


    那是皇後姨母對他說過的話,令他覺得像是一根針紮在他心裏,安若曦對他的情就像是枷鎖般想要把他牢牢鎖住,她嫁給他,不是因為有多愛他多喜歡他,隻是為了證明她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子。


    他忽然一陣煩躁,緊貼在手臂上的柔荑令他心生反感,他皺眉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回被子裏,聲音變得清冷,「天涼,你身子弱,快躺好。」


    他又抬手給她掖了掖被子,正好把兩個人的身體隔開。


    安若曦紅潤的臉頰登時變了幾變,最後沒了血色。她不甘心,她一心一意嫁過來,又一心一意的愛他憐他,為什麽他卻這麽對她呢?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雖不是英雄,她卻是眾人讚譽的美人兒,為何他就是不動心?即便是塊冰,被她這樣焐著,也該碎成沫了。


    她的淚驀地落下來,說不出的淒楚,她哽咽著問:「表哥,你是不是討厭我?」


    見她淚光閃閃,宇文曄微微一愣,盡量放低聲音,「不要胡思亂想,你身子不好,該好好休息。」


    安若曦不依不饒,「隻是這樣嗎?表哥,隻是因為我身子不好嗎?」這一刻,她放棄了女兒家的羞澀,直白的問躺在她床上的男人,問他為何不碰她,為何把她推開。


    宇文曄耐心已經用盡,沒想到安若曦會問出這樣的話,這讓他僅存的一點柔情也消失殆盡了。


    他緩緩的坐起身,聲音更加清冽,「我在這裏,你睡不好,我還是回去吧。」


    安若曦嗚的一聲哭出來,「表哥,你好狠的心,你就這樣離開嗎?那別人會如何看我?她們該如何笑話我?莫說別人,就是我房裏的丫頭婆子大概都瞧不起我了,表哥,你當真要讓我成為晉王府的笑話嗎?」


    宇文曄卻披了外衣,「你屋裏的人瞧不起你,你自是有法子的。你不想成為晉王府的笑話,那就不要出去亂說話,管好底下的人。」


    安若曦一口氣噎在胸口,差點喘不上來,她原本想借此機會打消因為清瑩而在宇文曄心裏留下的惡劣印象,誰知道這會卻是弄巧成拙了。


    她被宇文曄駁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可她仍是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表哥,我頭有些昏沉,不知自己在說什麽,求你留下來,給我留個顏麵,我隻做啞巴好了。」說著鬆了他的衣角,轉過身背對著他,淚不住的嘩嘩往下流。


    宇文曄終是留了下來,歪著身子背對安若曦,兩人背對背,誰都沒再說話。


    長長的指甲深陷在掌心裏,安若曦絲毫不覺得疼,心口那一陣陣湧上來的痛楚宛若被刀子割了一般,才真正令她痛不欲生。


    她悲憤的咬著嘴唇,直到嘴裏充滿了血腥味,在她仇恨的目光裏,閃現出一個清淡的影子,令她恨不得馬上上前撕了她,撕成碎片喂狗吃。


    她恨得咬牙切齒。黎言裳,是你嗎?是你阻擋了我前進的腳步嗎?


    我已經等不及了,你,必須馬上死。


    不同於別的院子,靜武院裏燈火通明,仝氏坐在炕上,笑嗬嗬的看著站在跟前的兒子,眉間盡是寵溺,「也別隻顧著看書,莫要累壞了身體。」


    宇文恒淵的眉眼隨了仝氏,狹長的鳳眼長在女子臉上,是嫵媚;生在男人身上卻帶著幾分邪氣。他故意討好道:「隻要母親開心,兒子讀多少書都願意。」


    仝氏瞪他一眼,「嘴巴這麽甜,是不是有什麽事要求我?」


    宇文恒淵大喊冤枉,「母親,兒子在您心裏就是這樣的嗎?您是母親,兒子說幾句好聽的話哄您開心,盡盡孝心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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