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韻仙宮,空蕩蕩的大殿。


    那張象征一界之主的寶座上,美人慵懶側靠,隨意翻閱著來自各方的傳音玉簡。


    有薑氏仙族雷打不動,每個月一次的問候。


    薑臨安父母對她的關懷,六千年來從未間斷過。


    有喬氏仙族命人送來的衣裙,大多是喬晚棠的母親親手所做。


    有四方仙王向她匯報管轄內的公事,事無巨細,恭聲領旨。


    有外出曆練數年未歸的親傳弟子借此機會向她請安,表明目前所遇到的修煉難題,以求得到提點。


    喬晚棠很忙,忙的時候,她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處理公事,教門下弟子修行。


    同時,她又很很閑。


    閑的時候,她會躲在後花園發呆,幾個月或是幾年不見人,足不出戶。


    案板上堆積如山的傳音玉簡她有一年多沒動過了,不想動,也懶得去動。


    但今天的她似乎心情不錯,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眼眸如月,笑顏如花。


    這種發自內心的歡喜,喬紅婆已經許多年沒有見到過了。


    起碼自薑臨安隕落太虛山後的那天起,她就再也沒見過自家主子這般輕鬆。


    當然,她很清楚喬晚棠的開心從何而來。唯一讓她搞不懂的是,龍蛇院發生的荒唐小事分明有更好的處理方法,為什麽要將蘇寧架在火上烤呢?


    霽雨再不濟,那也是水韻仙宮的親傳弟子,得喬晚棠悉心教導多年,仙力渾厚。


    而蘇寧,哪怕他心神異於常人,亦不過剛剛突破真仙二品。


    單論仙力分高低,誰強誰弱,不言而喻。


    從一開始就處於劣勢,又如何贏得這場生死局?


    心生鬱悶,喬紅婆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數次欲言又止,愁眉不展。


    她的困惑表情喬晚棠自然看到了,看到了,卻沒有多說,仍舊將注意力放在傳音玉簡上。


    終於,白發蒼蒼的老太婆忍不住了,壓著嗓子小聲問道:“小姐,您就一點不擔心蘇寧會落敗?”


    “一界至尊金口玉言,做不得假,反不了悔。”


    “井小子手持至尊令宣布的旨意,雖說出自他口,代表的卻也是您的意思。”


    “如若……”


    喬紅婆語氣放緩,捧著新沏的靈茶送到喬晚棠身前道:“一旦蘇寧鬥不過霽雨,陷入絕境的那一刻,您再想暗中出手阻止,豈不是自掃臉麵貽笑大方?”


    喬晚棠反問道:“我為什麽要阻止?”


    喬紅婆著急道:“他是蘇寧沒錯,可他與姑爺……”


    喬晚棠放下傳音玉簡,擺手接話道:“蘇寧或許會輸,但臨安不會輸的。”


    “因為……”


    難得露出小女兒的嬌憨,洛神榜排名第二的絕世尤物紅唇輕啟道:“我的臨安從來沒輸過。”


    含糊其辭的解釋,喬紅婆聽的一頭霧水。


    於是她傻愣愣的站在案板前發呆,努力琢磨著喬晚棠話裏話外的深意。


    “蘇寧,姑爺?”


    “姑爺最後一縷神魂……”


    “勝算不大,頂多三成而已。”


    自問自答,喬紅婆百思不得其解。


    喬晚棠端起靈茶瞥向殿外,柔和的嗓音逐漸泛冷道:“滾進來。”m.


    “嗖。”


    明光接連閃爍,三道身影悄然凝聚在殿內。


    身穿銀甲的中年男子納頭便拜,膽戰心驚道:“屬下潘德拜見帝後。”


    在他身後,風韻猶存的成熟-婦人,以及相貌俊朗的長發青年同樣戰戰兢兢的跪倒,神情惶恐道:“我等拜見帝後。”


    喬晚棠不說話,細細品茶。


    對三人的施禮請安視若無睹,充耳不聞。


    銀甲男子連滾帶爬的靠近通向上方寶座的白玉階梯,痛哭流涕的表態道:“帝後,屬下有錯,請帝後責罰。”


    “我那外甥有眼無珠,在內院胡作非為,是我這當舅舅的管教不嚴,丟了仙宮的臉麵。”


    “我……”


    “隻求帝後能網開一麵,給他洗心革麵的機會。”


    “屬下保證,這樣的錯誤他再也不敢去犯第二次。”


    “帝後,求您,求您了啊。”


    “嘭嘭嘭。”


    腦袋磕的砰砰作響,鮮血淋淋。


    他卻好像不知道疼似的,一個勁的在埋頭撞地。


    後方,成熟-婦人潸然淚下道:“帝後,彬兒與博兒自小由我帶大。我是他們的舅媽,亦能算得上他們半個母親。”


    “彬兒本性善良,然太過要強,一心想追上博兒成為親傳弟子。”


    “所以,所以他才不折手段的尋求資源,想要證明給我們看,他的天資不輸任何人。”


    長發青年大概是三人中最為鎮定的一個,他拱手抱拳,目光堅定道:“師尊,長兄為父。”


    “我大哥十五年前葬身玄陰海,死在妖魔手上。”


    “我這個二哥則應當承擔起教導弟弟的責任,他今日犯下的彌天大錯,全因我平日裏的寵溺關照。”


    “我願代三弟受罰,請師尊應允。”


    俯身,磕頭。


    三跪九拜之後,他靜靜等待寶座上的那個人開口。


    “你們……”


    “嗬,是來要挾本後的?”


    品完香茶,喬晚棠眯起妖嬈的眸子輕盈起身道:“內院不成文的風氣,內門弟子與親傳弟子間的相互勾結,也確實該好好管管了。”


    “殺雞儆猴,死去的裘邦嚴還不足以起到震懾之效。”


    銀甲男子麵如死灰,撐在地上的雙臂不停抖動道:“帝後,就不能給彬兒一條活路嗎?”


    “我夫妻二人跟隨您數千年,沒有功勞亦有苦勞。”


    “博兒更是您門下親傳弟子,他……”


    話沒說完,被俏臉凝霜的喬晚棠當場打斷道:“我給仲彬留活路,那霽雨與蘇寧呢?”


    “此事因誰而起,你們三人心知肚明。”


    “薄情的話,本後不願多說,如你所言,你們夫妻跟著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功勞也好,苦勞也罷,本後算得清,分得明。”


    銀甲男子苦苦哀求道:“帝後。”


    喬晚棠不為所動道:“若非看在往日情麵,你們連開口求情的機會都沒有。”


    “紅婆,此事過後,仲彬你去處理。”


    “至於你……”


    “你夫妻二人各貶一級,仲博十年不得領取修煉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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