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桀高高立在醫堂門口,不動也說話,隻冷眼看著孫總旗一個人在那唱獨角戲,甚至連個搭話的配角都沒有。


    其實蕭曾也來了,他躲在最後頭,縮頭縮腦不敢上前來。


    這等立功的大好事,他不來豈不讓孫總旗占了便宜。


    巷子裏狹窄,馬匹不好行動,騎兵的優點在逼仄的巷戰裏很難施展出來。榮桀很快便意識到這一點,蕭曾卻早就做好了打算。


    榮桀依舊冷著臉,他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雷鳴,問他:「怕嗎?」


    雷鳴嗤笑出聲:「怕他個球。」


    榮桀便轉頭看著外麵的弟兄們,輕聲說:「保命要緊。」


    自己人保命要緊,敵人則生死不論。


    啟越山的漢子們各個手握農具,每個人都肅著臉,哪怕他們身上衣服五顏六色,卻比守城軍更像一支正規軍。


    那是真正曆練過的,手下見過血的肅殺之氣。


    孫總旗倒也有點本領,他把五隊人馬分成兩路,三隊進攻,兩隊防守,一時間竟也有條不紊。


    巷戰一觸即發。


    然而春風颯颯,兩隊人馬就這樣僵持在仁善堂口,沒人先去打破僵局。


    就在榮桀以為守城軍快要熬不住的時候,一直箭矢逆風而來,直奔榮桀胸口。


    榮桀眼中寒光一閃,他下意識抬起長鞭,隻聽「啪」的一聲,那箭矢被長鞭狠狠抽了出去,一頭紮在仁善堂樸素的匾額上。


    山匪們這下再也忍不住,雷鳴的一聲令下,凶狠地朝守城軍撲去。


    一時間,飛血四濺。


    不長的巷子裏頓時響起一片哀嚎聲,百姓們緊緊抵著房門,縮在屋裏瑟瑟發抖。


    那些哀嚎聲仿佛末日的悲歌,又似暮色裏的城鼓,訴說著夜晚即將來臨,卻又未嚐可知不是嶄新的黎明?


    有那白發蒼蒼的老人,靜靜抬頭看著天上的烈日,輕輕歎了口氣:「是福是禍?」


    門外,血腥味越來越濃。


    即便守城軍武器精良,也抵抗不住山匪們的驍勇善戰,他們仿佛不怕死一般,衝上來就一頓砍殺,哪怕手裏的斧頭沒有軍刀鋒利,卻也毫不遜色。


    榮桀沒有加入戰場。


    他站在那裏,冷冷看著不遠處的蕭曾,一雙平日裏璀璨黑亮的眼眸也仿佛結了冰。


    雷鳴最擅長用鐮刀,他操著一把鋒利的長鐮刀,整個人紮入守城軍之間,左砍右劈,刀刀見血,毫不退縮。


    守城軍畢竟都沒上過戰場,更別說是見過血了,裏麵有些人平日裏恐怕雞都沒殺過,一旦受了傷便嚇得扔了刀,不停往後退。


    剛站好的隊形,頓時七零八落,實在難以維係。


    明明人數差了將近一倍,武器也甚是簡陋,然而山匪們卻仿佛戰神臨世,勇猛起來無人能及。


    有個斷了胳膊的守城軍渾身是血爬出戰場,拽住蕭曾的腿哀求道:「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蕭曾嚇得麵無人色,他一腳踹開那守城軍,把那十幾歲的少年踹得慘叫出聲。


    他在家中養尊處優長大,這兩年山匪也從未進城鬧過事,在他心裏,這不過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他胸有成竹地來,卻直接嚇破了膽。


    作為一個文官,他從來沒見過這樣殘忍的場麵,這會兒根本不顧上手下士兵死活,見他們似勝利無望,扭頭就想跑。


    然而榮桀絕對不會給他逃出升天的機會,破風而來的箭矢直奔他後心,在他意識到一刹那狠狠紮入他單薄的皮肉裏。


    「什麽……」蕭曾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一眼,整個人便往前撲去,再也不能爬起來。


    輪到他身上,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了。


    他一倒下,守城軍更是潰不成軍。


    孫總旗肩膀和腰腹都受了傷,他一邊往後退,一邊咬牙喊:「我們投降,投降!」


    榮桀緊緊盯著他,見他率先扔下手裏的長矛,其他士兵們都在往後退,這才喊了一聲:「傑子。」


    雷鳴直奔孫總旗麵前,他手上一甩,直接把他扣到地上,麻利地捆好孫總旗雙手。


    剩下的守城軍全部乖乖待在原地,受了傷的連叫都不敢叫,隻捂著傷口瑟瑟發抖。


    山匪太凶狠了,他們染血的眼眸就像草原上的狼,帶著蜇人的凶光。


    除了兩個守城軍斷了手,其他人大多都隻是皮外傷,雷鳴領著手下兄弟麻利地把他們串成一串,回頭看向榮桀。


    榮桀退後一步,問一直站在他身後沒吭聲的年輕人:「大夫,還敢去嗎?」


    大夫一點都不怕外麵撲鼻的血味,淡淡笑笑:「我隻是去出診,有何可怕?」


    榮桀回頭看他一眼,踏步出了醫堂。


    雷強這會兒也趕了上來,見場麵已經控製住,還去跟兄長置氣:「這麽大的陣仗不知道等我。」


    雷鳴隻比雷強早生一盞茶的功夫,卻比他穩重得多,聞言使勁在弟弟後腦勺抽了一巴掌,這才對榮桀說:「大當家,現在要如何?」


    榮桀見兄弟們也多多少少受了傷,便說:「你跟強子帶著弟兄直接去衙門,先把衙門看住再說。」


    「一會兒請鎮裏的老大夫給弟兄們瞧瞧,先把傷口處理一下,」榮桀看著那些「俘虜」道,「也給他們都治治,原也是鄉裏鄉親的,為這事丟了命不值當。」


    雷鳴麻利地應下,指揮著弟弟去請大夫,這邊榮桀又叫了兩個沒受傷的年輕弟兄跟著自己,帶著大夫就往啟越山趕。


    那大夫也是藝高人膽大,路上還關心患者情況:「病人年齡幾何?山上可有止血草藥?」


    他沒騎過馬,被個小兄弟帶著勉強沒顛散架,被風吹的灰頭土臉,還在那堅持問問題。


    榮桀是騎馬好手,這麽快的速度也不見他皺眉,吐字依舊清晰:「多謝您關心,他今年二十,山上有止血草,寨子裏的先生應該給簡單處理過。」


    大夫鬆了口氣,又說:「我姓韓,大當家的叫我小韓大夫便是了,別您不您的。」


    榮桀回頭看他一眼,大概是因為解決了鎮上的事,這會兒看起來可十分的溫和可親,半點肅殺都無。


    小韓大夫看起來一點不怕他,也不怕山寨,他第一次被人帶著騎馬,跑的興起還跟著歡呼,也實在是夠沒心沒肺的。


    「小韓大夫,勞煩你跑這一趟,這份恩情榮某記在心裏,定不會虧到你。」榮桀鄭重道。


    小韓大夫咧嘴笑笑,這會兒再看他似還留著些年少朝氣,一點都不顯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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