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的血腥味,不用想也知道,這屋子裏肯定死了不少人。


    這是葉少卿藏身的基地,我盡量往好的想,一定沒事兒,可能是我多慮了。


    我雖然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可腳下的速度不慢,蹭蹭就跑進了院子裏。剛一進入院子,我就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


    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狼藉,院子裏的桌椅,瓜果架,兵器木架,全數倒在了地上。院子最中間的地方,更是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具無頭屍體。


    從他們的穿著打扮來看,正是葉少卿的人。我大致數了一下,有七八具無頭屍體,頭全部被砍了下來。有男有女,年紀最小的可能十七八歲,年紀最大的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


    他們全都倒在血泊中,周圍的血跡已經幹涸了,但唯獨沒有見到他們的頭顱。有的手裏還拿著武器,他們的屍體沒有僵硬,應該剛死不久。


    看到如此慘烈的一幕,我心裏很不好受,不用想也知道,他們還是對葉少卿的家人出手了。


    我擔心葉少卿,可院子裏沒有看到他的屍體。


    堂屋的地方還亮著昏暗的油燈,我定睛一看,並沒有看到裏麵有活人的影子。我深呼吸了一口,大步跑進了堂屋裏。


    進入堂屋,裏麵的情況比院子的情況還要亂,屋裏的桌椅全部打翻,地上全是茶器和花瓶的瓷器碎片。地上的鮮血更是流了一地,血液粘稠,已經要開始凝固了。


    那血腥味,一陣陣的撲鼻而來。而我的視線卻是落在了高堂的位置,高台已經被拆了,隻有一塊長長的案板。案板就架在凳子上,上麵卻是直立立的擺著五六具屍體。


    我一眼就認了出來,最中間的那具屍體,正是葉少卿他娘!全都沒有頭顱,但他娘的身體因為之前常年被琵琶鉤刺穿肩膀,所以肩膀甚至後背的地方,全都變形凸起。


    還有他娘的穿著打扮,我自然不會認錯。而她的屍體旁邊,還躺著幾具丫鬟下人的屍體。這些屍體也是沒有了頭顱,鮮血把她們的衣服染的猩紅。


    我看著這樣的滅門慘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張了張嘴,喉嚨幹的不行。喉結上下翻動,愣是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來。


    我咽了一口唾沫,這才喊出了聲,“葉少卿,你在哪兒?”


    我的聲音有些沙啞,甚至都出現了顫音。可還是沒有任何人回應我,偌大的一個家宅,好像一夜之間變成了死人屋一樣。


    我咬著牙繼續往後院的地方去找人,等我過了堂屋走到走廊時,走廊上也看到了幾具屍體。而我還沒有走到後院,忽然就聽到後院傳來了一陣呯呯砰砰的響聲。


    一聽到這忽然出現的聲響,我連忙朝後院跑了過去。等我跑到後院之時,正好就看到葉少卿發瘋一樣的衝進了柴房中,不知道在裏麵翻找著啥東西,那嘈雜的響聲更是持續不斷。


    但看到他還活著,我心裏懸著的大石頭才總算落到了地上。


    “葉少卿!”我喊了他一聲,同時朝柴房的位置跑了過去。剛跑到大門口,就看到葉少卿在柴房裏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再一看他這個人,雙眼赤紅,咬牙切齒,那眼神裏出現的恨意,讓人看得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此時看起來也很狼狽,身上的衣服還沒有來得及換,之前幹涸的血液,現在又全身沾上了血液,應該是搬屍體留下來的。


    他那長發因為汗水全都黏在了一起,蒼白的臉上,情緒幾乎快到了極致。


    “葉少卿!”我站在柴房門口,衝著裏麵的他喊了一句。


    我這麽一喊,他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到我的刹那,整個人的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可以依靠的救命稻草一樣,兩行眼淚奪眶而出,看著我直搖頭,咬牙道:“初九,我娘的頭不見了,我要把我娘的頭找出來!我娘生前愛漂亮,我不想讓她屍首分離的去下葬,我要讓我娘漂漂亮亮的入土為安!”


    “嘶!”聽到他這番話,還有他此時那慌張害怕的模樣,我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猶如心裏的難受一下子衝到了頭頂,那種窒息的難受,讓我渾身顫栗。


    “葉少卿,我幫你找,一定找到你娘的頭顱!”我咬著牙,最終隻是說出了這句話蒼白無力的安慰話語。


    “好,好!初九,你快幫我找,一定要找到!”葉少卿聽到我的話,臉上這才勉強出現了一絲笑容。


    我根本不敢想象此時的他,到底有多堅強?麵對這樣的慘劇,還能夠想著安葬他娘的後事。恐怕,聰明機靈的葉少卿,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著他。不管他幹啥,都要陪在他身邊!就算他的親人全部沒了,但他的兄弟還在他身邊。


    柴房裏並沒有他們的頭顱,翻找了一遍柴房後,葉少卿又跑進了廚房去找。我沒有進去,因為廚房早就被他翻找過了。


    我也沒有阻止他,或許這對他而言,也是一種暫緩悲傷的辦法。


    我看了一眼後院的情況,心裏早有了主意,他們的頭顱肯定不在後院。如果沒有被人帶走,那一定就在堂屋的地方。


    這是他們慣有的手段,應該錯不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我才重新走回了堂屋。堂屋很暗,油燈閃爍不定,裏麵的清油快燃完了,燈光很弱。我找到了電燈開關,啪嗒一聲打開後,整個堂屋瞬間敞亮了起來。


    我深呼吸了一口,這才抬頭往上看。果然不出意外,在我抬頭的刹那,我就看到上麵那最高的橫梁掛著十幾個頭顱。


    頭顱被琵琶鉤掛著,一一並排掛在了橫梁上。那些女子的頭發早就散亂了,隻能看到她們那張鐵青、死不瞑目的臉。那一雙雙眼睛,全都是瞪大著的,因為皮膚和肌肉開始僵硬,那瞪大的眼睛看起來很刺眼嚇人。


    不知是從哪兒吹來的風,把他們的頭顱全部吹動晃動了起來,長發飛揚,說不出來的詭異滲人。如果是其他人,我肯定會嚇一跳。可上麵的頭顱,大部分都有一麵之緣,所以心裏隻有心痛,並沒有任何的恐懼。


    殺人斬頭顱,然後把頭顱掛在橫梁上,這是代表對這家人的仇恨。不光如此,這屋子以後也會變成凶屋,如果沒有人處理後事,日後住進來的人,肯定會走黴運。輕者發瘋,重者上吊死亡!


    我不敢讓葉少卿看到這一幕,趁著他還在後院翻找,提氣一跳,一個一個把他們的頭顱全部娶了下來。他們的後腦勺都被小的琵琶鉤刺穿了,在我取出琵琶鉤時,裏麵還有發黑的血液和白色的腦漿流了出來。


    我把葉少卿他娘的頭顱放在了她屍體的脖子上,其他的人我不認識,隻得全部擺在案板上。收拾好了琵琶鉤後,我才去後院找葉少卿。


    葉少卿又跑進了柴房,不知道已經在柴房翻找了幾次,如同一個魔怔的人,周而複始的重複著。


    “葉少卿,我找到他們的頭顱了!”我看著快發瘋的葉少卿,頓了好幾秒鍾,這才喊出了口。


    葉少卿聽到我的喊聲,立馬從柴房衝了過來,發瘋一樣的抓著我,睜著他那滿是血絲的眼睛,激動的問我:“初九,你找到了嗎?找到我娘的頭顱了嗎?”


    “嗯,就在堂屋的位置。”我點點頭,心裏無比的難受。特別是看到他現在這番模樣,更是心疼到了極點。


    在我的印象中,葉少卿殺伐果斷,幹脆利落,幾乎沒有任何的弱點。唯一的弱點,也就是他的娘親了。


    葉少卿跑到了堂屋的位置,我隨後追了上去。他就站在案板前的位置,別著頭看案板上的屍體,一會兒傻笑,一會兒黯然傷神。


    持續了好幾秒鍾後,他才把他娘的頭顱重新擺正了,嘴裏一個勁兒的嚷嚷著,“娘,你永遠都是最漂亮的,兒子幫你擦掉你臉上的血跡,讓你漂漂亮亮的去投胎轉世!”


    趁著這個功夫,我去把其他的屍體給背了進來,全都放在了案板上。整整十六具屍體,葉少卿都清楚記得他們的模樣!


    我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把所有人的頭顱都沒有差錯的放在了那些無頭屍體的脖子上。


    “不對、不對!”而就在這時,葉少卿忽然呢喃了起來,不停的搖著頭,好像發現了啥不對勁的東西。


    我心裏擔心,連忙問他:“葉少卿,怎麽了?”


    葉少卿沒有回頭,搖頭道:“不對,我知道我有多少人,好像是十七個,怎麽會少了一個!”


    “救命!”幾乎是同時,在他話音剛落之時,院子那口深井的方向,突然傳來了一道幾乎快斷氣的求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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