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有人求救,我立馬跑出了堂屋,等我跑到院子那口深井時,那裏麵的求救聲再次傳了出來,“救救我……”


    此時天已經開始模糊亮了,但這口井很深,我埋頭一看,還是看不到裏麵的情況,又怕自己聽錯出現了幻覺,連忙朝井裏喊了一聲,“下麵有人嗎?”


    “有!”我一喊,那聲音再次出現,有氣無力,仿佛快支撐不住了,“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這是女生的聲音,聽她的聲音,年紀應該不大。


    “是丫頭!”葉少卿此時也跑了出來,聽到這聲音後,當即眉頭一皺,猛的就開始拉麻繩。井口的轉輪已經壞了,無法把繩子給搖起來,隻能用力拉起來。


    葉少卿拉的很吃力,我趕緊上前幫忙。我一抓著繩子,就發現下麵很沉,恐怕是兩個人的重量。好在我和葉少卿兩人的力氣不小,費了好幾分鍾的功夫,總算把下麵的人給拉了起來。


    拉起來的人,正是照顧葉少卿他娘的那個小姑娘。之前我在葉少卿這兒養傷時,我也曾看到過這個姑娘。差不多十七八歲的年紀,紮著兩個長長的辮子,眼睛大大的,很好看。


    而此時的她,腰上纏著麻繩,雙手又死死的拽著麻繩。渾身上下全是濕漉漉的,手都已經泡的發白了,整張臉更是蒼白的不行。


    我給她解下身上的麻繩時,她也沒有任何的知覺,好像長時間泡在水裏,身體早就麻木的沒有知覺。而我剛把她放到地上,她便卷縮著身子,渾身凍的瑟瑟發抖。


    我看她的情況很不對勁,這麽下去,她會死的。葉少卿連忙把他的衣服給脫了下來,給丫頭披上後,緊緊的抱著她,一邊幫她理順額頭那黏在一起的劉海,一邊笑著安慰道:“丫頭,沒事了,我回來了,沒事了……”


    這丫頭的生命力很頑強,如果換做其他人,肯定早就死在了井裏。現在的她,身體承受能力應該已經到了極限。


    我見狀趕緊去把那些打碎的桌椅殘枝堆在了院子中間的地方,用油燈的清油潑上去後,這才點火燒了起來。


    火燒起來後,葉少卿就抱著丫頭坐到了火堆邊上,不停的安慰著,“丫頭,堅持住!有我在,你不會出事的。”


    “嗯……”這丫頭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那僵硬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


    葉少卿就這麽抱著丫頭,一言不發,如同是空氣一般。差不多坐了半個小時的樣子,他那赤裸的上半身全是汗水。


    這火堆的火很旺,溫度自然也高,但他為了盡可能讓丫頭的身體恢複溫度,愣是忍著沒有後退半步。


    天已經完全亮了,日出的晨光籠罩了下來,把這一片狼藉的院子照成了朝霞一樣的顏色。


    感覺不到任何的溫暖,一片荒涼死寂!但最大的慶幸,那就是丫頭的劫後餘生,最起碼還留下了一個活口。


    我一直沒有說話,去屋裏打了些水,遞給葉少卿後,葉少卿就咕隆咕隆灌了幾大口。喝完之後,這才衝我笑了笑。那笑容,帶著讓人心疼的無助和淒涼,“初九,我現在什麽也沒有了,家人沒了,我拚死打下的一切,都沒了……”


    我聽到這句話時,心跳好像瞬間停止了跳動,手一哆嗦,手中的水瓢哐當一聲落到了地上。我強忍著心裏難受的情緒,笑著安慰道:“少卿,你還有我!”


    “嗯。”葉少卿笑著點了點頭,隨即把丫頭抱回了房間裏,給她蓋上被子後,這才出來處理後事。


    他用清水把他娘還有其他屍體臉上的血跡全部擦的幹幹淨淨,整理好了他們的衣裳後,就開始在後院挖墳地。我也幫忙挖,半個小時候,後院就挖出了一排長長的墳坑。


    葉少卿把他娘葬在了最中間的位置,我則是把其他屍體挨著下葬。按照老少的順序,沒有棺材,就隻有簡單的裹席下葬。


    等填好墳坑之後,葉少卿又去弄墓碑。而我則是把後院的瓜果架子重新立了起來,順帶把周圍的野草全部處理幹淨,隻留下那些已經長出了花骨朵的繡球花。


    整整十六塊木頭墓碑,長長一排立在了墳前。葉少卿拿著紙錢和香,挨著上香燒紙錢。


    等一圈走完,葉少卿才跪在了他們的墳前,“我原本想給你們一個安穩,老有所依的歸宿。可我最終還是害死了你們,我對不起你們,但我葉少卿發誓,這筆血海深仇,我定要拿他們的腦袋來償還!如若我葉少卿做不到,我便自刎在你們墳前!”


    我勸不了葉少卿,也知道他的性格。他娘就是他的唯一,比他的命還要重要百倍。想要勸他放下仇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我答應幫他報仇,也沒有人可以阻止他。


    我也跟著葉少卿下跪行禮,等處理好這一切之後,讓我想不到的是,葉少卿竟然已經調整好了他的情緒。現在的他,再次恢複成了之前那個聰明理智的葉少卿,隻是眼裏多了一絲無法釋懷的恨意。


    但和昨晚那個快瘋了的葉少卿比起來,完全判若兩人。看到他自己調整好了情緒,我也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而我心裏有愧於他,看到他恢複了情緒,這才開口道:“少卿,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你不去鬼市,如果你不去阻止葉棠,你的家人就不會出事……”


    “初九,國恨家仇麵前,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葉少卿就打斷了我,反而發過來笑著安慰我,“初九,我曾經以為我能悄無聲息的離開道門!可我還是錯了,一入道門深是海,想回頭也是枉然。這是一條不歸路,又或許我命中注定無法脫離道門吧。”


    “唉!”葉少卿苦笑著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又往下說:“殺了我沒事,隻是我拖累了我娘,還有這些跟著我的人。他們都是無辜的,有時候老天爺就是這麽喜歡捉弄我們的命運。你把我救了下來,我的家人卻又落得這麽悲慘的結局。現在我什麽也沒有了,我之前拿葉家的錢,也被葉棠設計拿了回去。我不欠葉家,但他們葉家的人欠我十六條命。我這次出山,我要讓他們雙倍償還。”


    葉少卿臉上很平靜,但他眼神裏的那種仇恨,卻是讓人莫名的害怕。葉棠殺了他娘,以葉少卿的性格,恐怕會殺光葉棠身邊所有的人。


    其實我寧願葉少卿和他娘平凡的活著,他有這個機會。隻是為了道門的事情,他還是站了出來。這或許就是他說的,一入道門深似海,想回頭也是枉然。


    他無法完全脫離道門,正是因為道門處在最危急的關頭。他心裏有道,這才會為了道義站出來。我們這群人都是一樣,修道一生,也隻是想還道門一個太平盛世。


    我拍著他的肩膀,重重的說道:“少卿,此番過後,我們一定要殺了葉棠,滅了葉家老祖,徹底統一道門,我再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慘劇!”


    “好!”葉少卿也拍著我的肩膀,大聲道:“初九,我葉少卿就助你統一南北道門。但我隻有一個要求,我的仇人,必須交給我來殺,誰也不能搶,誰也不能阻止。他們……必須死!”


    葉少卿這麽說,是因為他知道我的性格。他怕我心軟,到時候會放了他們,所以才提前斷了我的念頭。


    我雖然不喜歡殺戮,但葉棠和葉家老祖所做的一切,必須拿命來還。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少卿,我給你保證,我絕對不會讓他們活著。”


    “這樣就好!”聽到我的答複,葉少卿這才笑了起來。


    我心裏已經打算好了,等葉少卿處理好最後的事情,我們就立馬趕往苗王山。這次,誰也保不了葉家老祖。南方道門,必須易主統一。


    聊了幾句後,我們就去看丫頭。丫頭已經清醒了過來,但身體還是很弱。我們去看她的時候,她已經能夠說話了。


    看到我們進來後,就想要從床上坐起來,葉少卿連忙按住了她的肩膀,給她蓋好了被子,說:“丫頭,好好休息。有哥哥在,沒有人再敢傷害你!”


    “嗯。”丫頭嗯了一聲,跟著我才問她:“丫頭,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殺你們的人,你現在還能回想起來嗎?”


    我這麽一問,丫頭的柳眉就緊緊的蹙了起來,蒼白的小臉還有後怕之色。不要想也知道,當時她肯定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等丫頭的情緒恢複了片刻,她才說了起來,“當時我們全都在屋裏等少卿哥哥回來,可剛過了醜時,外麵就衝進來了十幾個人。他們有一部分人穿著道袍,道袍上麵還繡著一個天字。而還有一部分人,穿著日本和服。領頭的人,是另一個年輕的女子,看她的穿著打扮,應該是日本人。”


    “等會兒!”丫頭後麵的話還沒說完,立馬就被我打斷了。因為我在聽到她這番話時,便想到了一個人,正是石明聖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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