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虹兒輕蔑地掃過孫巧柔,目光刻意在秦若水身上停留片刻,對蕭承陽道:「孫姑娘沒說錯,這寵妾滅妻的名頭,咱們家月月擔不起。」


    「月月不是妾,在本王心裏,自己送上門的才是妾。」


    這麽維護的話,把徐虹兒的心塞進暖爐,狠狠地暖過一回。


    這時候的蕭承陽,真的不知道他會因為這句話得到嶽父嶽母的全力支持。


    秦若水氣得全身發抖,這是在替徐皎月出氣?不過酸她兩句,他便迫不及待護上了?她原還打算進了王府,再好好同徐皎月鬥上一場的,現在……他怎麽能夠容得下?


    啊哈和嗯哼嚇昏孫巧柔還嫌不過癮,轉頭換個目標,一步步朝秦若水走去,齜牙咧嘴,陰沉的目光教人不寒而栗。


    秦若水害怕極了,但驕傲不允許她暈過去,她咬牙硬扛著,卻不敵兩隻白狼散發出來的威勢,下意識地,她往後退卻,直退到背部貼上牆壁,直到眼角滑出淚水,一臉的楚楚可憐。


    可惜……男人若是不愛,女人說話是錯、呼吸是錯、哭是錯、連楚楚可憐都讓男人覺得麵目可憎。


    嗯哼、啊哈沒玩夠,湊到她身上聞聞嗅嗅,可是……見過狼打噴嚏嗎?


    哈啾!哈啾!哈啾……這娘兒們味道太重。


    它們被打敗了,見鬼似的,飛奔到徐皎月身後。


    蕭承陽冷眼看秦若水,道:「若秦姑娘想進北陽王府大門,最好盡快習慣它們,它們夜夜與我同榻而眠。」


    秦若水不敢置信,「同榻而眠?與兩隻畜牲?」王爺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吧?


    「它們不是畜牲,是本王的親人。」


    撂下話,他護著徐皎月母女離開聚寶齋。


    走出鋪子後,徐皎月麵有不忍。「何苦這麽做?惹惱她有什麽好處?」


    「這是在助她。」


    「怎麽助?婚事是皇上賜下的,她還能改變?」


    「隻要她不想成親,我就能讓她心想事成。」現在的秦家,在老四倒台之後已經不是鐵板一塊。


    徐虹兒深思道:「沒這麽容易,那個女人不簡單。月月,你最近少出門。」


    「不必。」蕭承陽道。


    「為什麽不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徐虹兒搖頭,這年輕人就是不懂。


    「因為,我更不簡單。」


    篤定、自信、簡潔的句子讓徐虹兒開心笑了。真帥啊,要是年輕個十五歲,這種男人,她也想要啊。


    走到慶王府馬車前,徐虹兒給蕭承陽使眼色,道:「我先回去,你們年輕人多聚聚,培養培養感情。」


    蕭承陽訝異,嶽母竟然這麽識趣?他笑得闔不攏嘴,一句多謝嶽母、打發了汪管事,他抱徐皎月上馬背,兩人、兩狼、一馬,踏著雪奔向北陽王府。


    北陽王府超大,兩個人隻逛一小塊地方,就回慶王府。


    那塊地方是日後他們的起居院落,他的書房、她的繡房,他們的臥房,沒逛到的地方,他打開畫卷,指著向她說明。


    「以後這處給女兒當琴室……我打算廣搜書冊,讓這裏成為你說過的圖書館,這裏蓋個練武場,然後把這幾處院子接在一起,讓兒子們住在一塊兒,小時候打打鬧鬧,長大感情才會深刻。」


    「你和哥哥是這樣長大的?」


    「對。」他們有的不隻是同袍之義,還有手足之情。


    他們逛的地方不多,但說的話很多,多到府裏的管事不敢置信,他們家主子怎麽轉了性情。


    他用語言為她規畫未來藍圖,藍圖裏一片青天白日,讓她充滿憧憬。


    他說:「你喜歡做生意就去做,我不怕妻子拋頭露麵。」


    他說:「任何困難,你都可以向我求助,我會是你最強大的支柱。」


    他說:「我們的孩子不給奶娘帶,我要自己帶。」


    他不斷不斷地說,她不停不停地收到正評提醒,她知道,他的夢想要和她一起完成,他要彌補自己不夠幸福的童年。


    因此他說什麽她都點頭應下,她百分百的配合,讓他快樂得不得了。


    另一邊,對比徐皎月的快樂,秦若水卻是差點咬斷一口銀牙,不知誰把那話傳了出去,現在連市井小民都會說:「自己送上門的才是妾。」


    她堂堂北陽王正妃竟成了妾,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不是軟柿子,怎能任人揉捏?


    「來人!」她凝聲喊。


    除夕夜,蕭承陽像平常一樣又潛入徐皎月的閨房。他說:「皇奶奶想見你。」


    徐皎月知道,家裏已經接到懿旨。


    她和娘都沒有誥命,不需要在大年初一進宮,但皇太後發了話,為此,得聖上體恤、多年未進宮的慶王妃也熱熱烈烈地準備起來,準備陪她們母女進宮。


    「是因為我的雙麵繡屏?」所以對她感到好奇?


    「是,但也是因為我。」


    「因為你?不懂。」


    「我被送進宮後,沒有任何人對我施予援手,我被欺負得很慘,直到太子哥哥把我帶到皇後身邊,之後我用最快的方式在父皇麵前證明自己的價值,直到我打贏第一場勝仗,直到皇子公主再不敢漠視我的存在,皇奶奶才肯見我。」


    「然後呢?」


    「皇奶奶見到我的第一句話,竟是問我恨她嗎?」


    他明白,皇奶奶真正想問的是——多年來的漠視,不曾給予過援手,恨嗎?


    「你怎麽回答?」


    「我回答不恨,她問為什麽不恨?我直視皇奶奶,說沒有人需要為別人的生存負責任。有本事的人,自然能在哪裏都如魚得水,沒有本事,再多的幫助都是徒然。


    「我的‘明白’贏得皇奶奶看重,她歎口長氣,靜靜看著我,半晌後說道:‘很好,你不像你娘。’她對我娘很失望,因為我被偷走後,她鬱鬱寡歡、自殘而亡。


    「皇奶奶說:‘既然要蹚後宮這混水,就沒有軟弱的資格。’我這才明白,皇奶奶是個多麽好強的女人。從那之後,有許多機會都是皇奶奶給的,我能夠得父皇賞識,自然也有皇奶奶的助力。」


    徐皎月點頭,蕭承陽特意過來對她說這些,是要她明白皇太後看重實力,她不會為弱者流一滴眼淚。


    新春拜年肯定有不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她不能軟弱。


    「我懂,你放心。」他願意為她跑這一趟,她豈能不明白自己對他有多重要。


    環住她,蕭承陽把下巴靠在她的頭頂上,看著她像小貓尋找暖源似的直往他懷裏鑽,大掌一揮,燈光暗去。


    他低聲說:「別撩撥我,我不想讓你懷著孩子穿嫁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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