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魚皺了皺眉,一轉頭看見個麵白無須,身形佝僂的中年人從偏院的屋裏走了出來,中年人衝著沈嘉魚拱了拱手:「多日不見,世子夫人風采依舊啊。」他笑了笑,或許是習慣使然,笑裏總帶了幾分諂媚:「鄙姓蘇,夫人若是不棄,就喊我一聲蘇公公吧。」


    沈嘉魚想了會兒,才想起來,這人好像是隨侍在皇長子身邊的太監,她對裴驚蟄和蘇公公有什麽事半點不感興趣,冷笑了一聲,轉身掉頭就走,可是蘇公公這時卻掏出一樣東西來,頓時讓她住了腳步。


    那是一條形狀精致的絡子,上麵的羊脂玉佩幽幽散著柔和寶光——當年鄭氏在姐弟倆周歲的時候打了兩天,給姐弟倆分別配上,她對這佩飾再熟悉不過,冷冷問道:「這東西怎麽會在你手裏?」


    蘇公公瞧了眼院裏的石桌,比了個請的手勢:「咱們坐下說。」


    姐弟倆對這玉佩寶貝得緊,幾乎從不離身,沈燕樂的那條在他手裏,其中必有蹊蹺,沈嘉魚就是再不想也得問清楚:「怎麽回事?」


    蘇公公給三人各倒了一盞茶,裴驚蟄自打蘇公公出現就一直很沉默,他此時不知出於什麽心思,居然直接把蘇公公遞給沈嘉魚的茶倒了,還眼含警告地看了眼蘇公公。


    沈嘉魚心思煩亂,不曾注意,蘇公公又笑了笑,這才開口:「久聞夫人是敞亮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令弟在京裏犯了滔天大錯,他打死了一位皇親,這物件就是我在他被扣押之後取得的。」


    他摸著手裏的白玉佩,悠悠歎了聲:「不過皇上發了話,既然燕樂郎君是夫人的親弟,此事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什麽打死人的鬼話沈嘉魚半點不信,所以……皇上扣押了沈燕樂?她竭力沉穩下來:「怎麽個商量法?」


    雖然這點沉穩在蘇公公眼裏不算什麽,但他也對這位沈夫人刮目相看了,原以為是個以色侍人的,沒想到還有些氣度。他心下念頭一轉,笑的越發和氣:「晏家世代忠君愛國,可如今這一代世子卻生出不臣之心,聖上甚為煩憂,夫人雖是世子的妻子,但也該知曉大義,幫世子走回正路……」


    到底是在宮裏混的,這番話說的極漂亮,要是不知情的人聽了,非得以為晏歸瀾真是亂臣賊子,沈嘉魚冷笑道:「別說那些空話,世子是什麽樣的人我清楚,你們無非就是想讓我背叛世子。」


    蘇公公也不覺得尷尬,和氣一笑:「都是為了聖上,咱們也是迫不得已,夫人出身忠義之家,應當……」


    沈嘉魚聽到一半,出乎意料地起了身:「這些事讓聖上操心去吧,我一個婦道人家,什麽都不懂。」


    她說完抬腿就走,倒是讓蘇公公怔住了。


    沈嘉魚開始看到沈燕樂玉佩的時候確實被震住了,但沒過多久她就反應過來,她弟又不是傻子,怎麽會平白給人留下這麽大一個把柄?皇上雖然是天子,也不能想抓誰就抓誰,要是燕樂出事,她豈會沒收到半點風聲。


    就算燕樂真的被抓,她祖父不是吃幹飯的,要是燕樂出事他難道會沒動靜嗎?再說與其受這位蘇公公的威脅,倒不如先回去找晏歸瀾商量救人,皇上若真是逮了沈燕樂,說明他有極大的用處,必然不會輕易殺了他,她邊琢磨邊出了偏院的門兒。


    蘇公公神色一亂,高喊道:「夫人難道隻貪圖眼前的富貴,不顧家人死活了嗎?」他說完便抽出腰間匕首,想要強留下沈嘉魚。


    沈嘉魚隻往門外走,壓根不理,一直沉默的裴驚蟄卻在這時出了手,他一把捏住蘇公公拿著匕首的那隻手,把匕首一點點插回鞘裏:「誰準你對她動手了?」


    蘇公公大怒:「裴世子,我們設局之前說了什麽?!你要反水不成?!」


    說白了,這場布置裏,什麽沈家族親,私通的書信,還有沈燕樂被扣押,還有私下聯係衛留雲從中作梗,都是用來拖延時間和晃人眼的迷陣,能成功欺騙晏歸瀾自然最好,若是騙不了,他們還有別的殺招。他真正要做的就是把沈嘉魚和裴驚蟄送做對兒,並且讓晏歸瀾瞧見兩人私通這一幕,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晏歸瀾能不對裴驚蟄下手?而裴驚蟄自然要反擊,兩邊打起來,聖上就能坐收漁利。


    聖上甚至私下給了他一個更毒辣的指令,讓他布置完成後殺了沈嘉魚,整場計劃裴驚蟄參與不少,不然有些事也不會進行的這般順利,到時候晏歸瀾看見沈嘉魚的屍首和裴驚蟄在一起,不想要裴驚蟄的命才怪呢!他費了那麽大心血,眼看著人就要到手了,裴驚蟄居然阻攔起來?!


    他怒聲道:「裴世子,當初是你答應此事的,現在這又是何意?!」當初裴驚蟄明知道是套還心甘情願地往裏鑽,又不是聖人設計讓他入局,現在有什麽好反悔的?!


    裴驚蟄漠然看了他一眼,一個字沒解釋,徑直出了偏院。


    蘇公公又氣又怒,急火攻心,他心下思量片刻,決定還是先從沈嘉魚那邊下手,裴驚蟄可以慢慢勸說,他拿定了主意,叫了幾個屬下,運起輕功向著沈嘉魚離去的方向跟了過去。


    沈嘉魚出門之後還不大放心,叫了幾個護衛跟著自己,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還是準的,她看著幾個護衛,還是覺得心裏沒著沒落,正要大聲喊人,蘇公公見她如此,迫不得已提前動起手來。


    他身法猶如鬼魅,和屬下悄沒聲地就衝著沈嘉魚等人襲了過去,別院的護衛身手實在不濟,且人數又少,幾個護衛很快被割了喉嚨,沈嘉魚一邊跑一邊高深叫喊,可惜身手到底比蘇公公差了太遠,很快被他貼身跟上了。


    蘇公公略一猶豫,沒急著要了她的命,先把她打暈可過去,他正在琢磨如何說服裴驚蟄,裴驚蟄的身影猛然出現在他身後,劈手一掌襲來,問的還是那句話:「誰準你對她動手了?」


    蘇公公顧不得沈嘉魚,慌忙招架:「裴世子,你錯過了這次,這輩子都別想得到沈夫人了!而且你別忘記答應了皇上什麽,你不能言而無信!」


    裴驚蟄嗤笑了聲,根本懶得回答,他雙手微一發力,直接扭斷了蘇公公的手臂,一字一字淡淡道:「我反悔了,不行嗎?」


    裴驚蟄製服蘇公公之後,略一沉吟,並沒有直接要了他的命,隻是確保他失了行動力,他低下頭,把沈嘉魚打橫抱起來,伸手在她脖頸處捏了捏。


    沈嘉魚方才被蘇公公打的後腦勺生疼,過了會兒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躺在一個男人懷裏,她抬頭看見裴驚蟄,立刻奮力掙紮起來,厲聲道:「裴世子,你這是做什麽!」


    她看著厲害,心裏早已虛的不行了,裴驚蟄要是真想對她做什麽,她還真沒有反抗的餘地……


    裴驚蟄一眼就瞧出她色厲內荏,不由把人抱的更緊,心下莫名滿足,嘴上還是不耐道:「不就是抱你一下嗎,至於這般激動?你都嫁為人婦了,遇到這點小事就慌慌張張的?!」


    他言下之意是既然嫁了人,更大的‘場麵’定然也見過了,被他抱一抱又何必緊張?沈嘉魚沒聽出來他話中深意:「裴世子既然知道我已經嫁人,就該放尊重點,我已經有夫君了,裴世子仔細惹禍上身!」


    沈嘉魚邊說心裏邊算了算,從她離開宴廳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華鎣要是沒喝醉,見她沒回來,應當會派人來找她,現在隻盼著她能盡早派人找到偏院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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