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子十分相得,嘴角不由微微勾起,憑心而言,她這幾個侄兒侄女倒還十分招人疼,不過他們的爺娘嘛……不提也罷。


    是夜朱墨進門,楚瑜自然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打聽的消息說出來。朱墨聽了並沒有太多驚訝,大概他早就隱隱猜到這一點。


    楚瑜蹙起彎如柳葉的細眉,「你說安王殿下究竟想做什麽?無緣無故的倒做起‘好人’來,別人的家事與他有何幹係,要他操什麽心?」


    朱墨見她氣得吹胡子瞪眼,不由在她飽滿豐潤的臉頰上捏了一把,輕輕笑道:「有的人天生愛管閑事,咱們不理他就是了。」


    楚瑜氣結之下,顧不上理會他的調戲,隻鬱鬱道:「道理雖然如此,隻是這件事令人好生著惱。再說了,他做便做了,特意跑來咱們麵前炫耀做什麽,真是做賊的反倒光明正大。」


    「他敢說,那就說明並不怕叫人知道。」朱墨正色道,將楚瑜五根瑩白的指頭捏在掌心裏,團成一束含苞待放的花,「如今敵明我暗,咱們也隻能暗中提防罷了。」


    楚瑜一仰脖倒下去,用力將被子踢了兩下,嚷嚷道:「好煩哪!」


    她還以為隻有後宅的娘姨們才會這樣小家子而又精於算計,沒想到有些男人也是如此,真令人大開眼界。


    朱墨順勢仰躺在她身側,在她耳邊吹著氣道:「我知道一個讓你舒心的方法。」兩隻手亦且不老實的摸到楚瑜身上來。


    至於什麽方法,不用他說楚瑜也知道。


    她橫了朱墨一眼。


    都說京城居大不易,可是朱坌夫婦竟也順順當當的在這龍潭虎穴住了下來,衛尉府的威望是他們招搖的資本,朱墨的資財也給了他們充分的生活保障,真是再沒有比這更舒服的了。


    楚瑜表麵上竭力與這位嫂嫂保持笑容,以盡妯娌間的和睦,可是有時候她實在覺得這婦人短視、而又粗蠢得很。譬如說,楊氏來此地沒多久,野心就膨脹得厲害,竟想到結交京中的貴人來。


    楚瑜知道她為兒女們的婚事操勞,不過也太急進了些,最大的那個都還不到十歲,她的妄想來得又太早了。況且楊氏也不瞧瞧自己的出身談吐,縱然遍體綾羅綢緞,也掩蓋不住粗俗的舉止做派,帶她出去不是丟人獻醜麽?就算楚瑜自己心胸開闊,她也須顧著衛尉府邸的麵子。


    這些話總不能明著對她說,楚瑜隻委婉道:「嫂嫂莫急,你是生客,總得多住些日子,待我領你將京城遊曆遍了,那些太太夫人接觸個七七八八,自然會慢慢熟識起來。況且最近天氣熱了,我懶怠得緊,實在懶於出門。」


    楊氏心急又想吃熱豆腐,口快說道:「這也容易,你不去,還不能將他們請到府中來麽?二弟又不缺銀子,幾桌酒席想來治辦的起。」


    無疑她覺出楚瑜的敷衍,因此自作聰明的想出這個主意。


    楚瑜歎了一聲,「請客也須有個名目,你看我府中上無老下沒小,排場都拉不起來,更別說往外頭遞帖子、大擺流水席了。」


    楊氏目光似乎惋惜的從她肚腹上略過,「也說,按說你嫁過來也快一年了,怎麽還一點消息也沒有,不像我……」


    說話的語氣微微自得。


    楊氏可是才嫁進朱家三個月就開始幹嘔泛酸,大夫一驗說是喜脈,這樣的福氣別人求也求不來。如今更是早早就兒女雙全,論地位身份雖比不上楚瑜這位弟妹,子嗣上卻有用多了。


    她殷切的抓著楚瑜手臂,「不如還是找個有名的郎中來瞧瞧?總不會不能生吧!」


    楚瑜眸中微黯,懨懨道:「誰知道呢?」


    楊氏見她的態度忽然冷淡下來,知道自己適才的話說得不好,戳中了痛處,想補救也無路,隻得訕訕起身,「大郎二郎不知在頑些什麽,半點聲音都沒聽到,我出去瞅瞅。」


    這之後楊氏有幾日沒來擾她,楚瑜樂得清閑,想著這婦人還算知趣,不枉她做出那番腔調來——楚瑜雖然很想要個孩子,不過她還年輕,日後有的是功夫,也隻有這沒見識的婦人以為她幹著急罷了。


    誰知散淡的日子沒持續幾天,楊氏便慌慌張張的闖進她院中,滿頭大汗的哭道:「弟妹,你行行好,救救你大哥吧!」


    楚瑜聽到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好生納悶,讓盼春遞了帕子給她擦汗,一麵說道:「嫂嫂莫急,先喝口水再說,有什麽事是解決不了的?」


    楊氏哪顧得上倒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泣訴起來,原來朱坌這混賬行子在賭坊打傷人命,被人扭住胳膊送交到北巡撫衙門去了,這會子想必還在監牢裏。


    盼春忍不住插嘴,「他哪來銀子上賭坊?」


    這丫頭好生無禮,口口聲聲你呀他的,渾然沒把他們當客人。楊氏惱怒的瞪她一眼,一時顧不得糾結這些細枝末節,隻期期艾艾的道:「是賒的欠賬……」


    楚瑜的眸子如寒潭般沉下去,就知道終有一日惹出麻煩來。如有可能,她恨不得給這婦人兩掌,當然不是現在。


    她緩緩道:「嫂嫂且細細說,究竟是怎麽惹上官司的?」


    「誰知道怎麽搞的,那死鬼原本說的好好的,賬先記在衛尉大人府上,誰知臨出門的時候,卻被賭坊裏養的一群閑漢攔住,硬要他多出三倍利息。我家那口子脾氣也不算好,吵著吵著便打起來了,按說他一個莊稼人哪懂得拳腳功夫,偏那幾個無賴死乞白賴的湊上來,輕輕一碰就倒地了,你說天下怎有這樣的怪事?」楊氏哭得眼睛鼻子都糊住了,新做的襴衫領口亦沾了不少汙物。


    楚瑜聽了她這番斷斷續續的訴說,心裏也就明白過來,這不單是一場偶然的糾紛,而是有人故意設局陷害,那些個無賴無疑是碰慣了瓷兒的,就不知他們此舉僅僅是為了謀財,還是有著更深層次的目的。


    楚瑜沉吟道:「到底有沒有鬧出人命呢?」


    「誰知道,糊裏糊塗的報了案,你大哥就被人抓走了,我連看都沒看上一眼。」楊氏泣道,好像她已然成為死了丈夫的寡婦。


    她抓著楚瑜的衣袖聲嘶氣噎,「弟妹,我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不管花多少銀子,隻要保得性命出來……」


    這不是廢話,反正花的也不是你家的銀子。楚瑜瞅她一眼,倘若兩家毫無親戚關係,她才懶得管這檔閑事。偏偏他們已經來到京中,還惹出這樣的麻煩來,同氣連枝,她想置身事外都沒法子。


    楚瑜將幹帕子浸在銅盆中的熱水裏,擰幹後遞給楊氏供她拭淚,毫不客氣的道:「嫂嫂你先回去吧,此事交由我與郎君料理,你就不用再管了。」


    楊氏有求於人,當然隻能低聲下氣聽楚瑜的。她一出去,盼春就啪的將門摔上,不忿道:「平時就知道要錢要東西,一出事倒哭得和淚人一般了,號喪給誰看哪!憑什麽咱們要為他家收拾爛攤子?」


    楚瑜一臉冷漠的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誰叫咱們是一家子骨肉至親呢?」


    等朱墨回來,楚瑜正待把這件事告訴他,他卻擺了擺手道:「不用說,我已經知道了。」


    看來事情鬧得不小,楚瑜默然,「你有法子解救他出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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