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慎時沉默著,他撫了撫她的發絲,低聲問道:「你想我治?」


    殷紅豆靠在傅慎時胸口安撫他:「我不是嫌棄你,隻是想你更好,若有千分之一的機會,也要去試一試,不是嗎?」


    傅慎時沒說話。


    殷紅豆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搖了一下,道:「試試嘛?」


    傅慎時臉繃得緊緊的,眸色有兩分冷淡。


    殷紅豆知道他於這件事上敏感,軟聲哄他道:「我真沒有嫌你的意思……你天下第一好看,天下第一有才,又天下第一愛我……」


    傅慎時實在忍不住了,高興得嘴角一彎,抿唇都壓不下笑意,他環著她,道:「好,除非你……」


    殷紅豆立刻接話:「除非我什麽?」


    傅慎時抵著她的額頭,薄唇在唇邊輕輕擦過,聲音微啞道:「除非你再撒個嬌。」


    「……」


    什麽叫「再」?


    她剛才有撒嬌嗎?


    殷紅豆臉頰紅的要滴血,她眨著眼,桃花眼水潤潤的,泛著水光,抬了下眉毛,道:「那你……試不試嘛?」


    她的尾音很輕,還故意拖了一下,甜膩綿長。


    傅慎時心裏樂得要死,嘴邊綴著笑,假裝不滿足,道:「還差點兒勁兒……我就答應了。」


    殷紅豆跨坐,勾著他的脖子,主動吻上去。


    當然最後還是傅慎時占據上風。


    男人學這方麵的事兒,總是又快又好,不過親吻幾次,他已十分老道,常常將她吻得麵色酡紅,雙眼迷瞪。


    兩人如膠似漆不表,傅慎時身上的厚痂終於脫落,算算日子,有一個多月了,但殷紅豆還是日日去取食盒,長興侯府的人終於發覺不對勁兒了——這麽久了,人還活著呢!


    傅三不在家,秦氏反應很快,傅慎時挺過去了。


    重霄院的大門關了那麽久,終於再次打開。


    大鐵鎖落下,院子外的景物出現,傅慎時和殷紅豆,莫名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秦氏與傅慎明,還站在門外,驚疑猶豫。


    傅慎時穿著幹淨的束腰袍子,殷紅豆推著他,一道往門口去。


    秦氏捂著臉,嗚咽著哭了出來……她想過很多次,再見傅慎時會是什麽樣子,但沒想到會是這樣。


    她懷胎十個月,最得意的一個兒子,也是最折磨她的一個孩子,好好地活下來了。


    傅慎明紅著眼眶,跨進院子,百感交集道:「老六,你……」


    傅慎時口氣很淡:「大夫誤診了,不是天花,是另一種病,時硯也得了,還在休養。這病任誰得了幾乎都不會死,甚至得過之後,再也不會得天花了。」


    秦氏也跨進來,她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什麽好。


    殷紅豆隻推著傅慎時的輪椅,低著頭不說話,按道理來講,她和長興侯府的契約關係口頭上解除了,隻差個手續,她沒必要再去跪他們。


    秦氏與傅慎明此時也不大注意殷紅豆,秦氏隻高高興興地傅慎時道:「我這就去告訴你?——不,你去給你父親請安——不,我再去著人請大夫來!」


    傅慎時點點頭道:「您去吧,把廖媽媽也叫進來。」


    秦氏和傅慎明走後,殷紅豆推著傅慎時,在院牆邊,原先她監工種植的小竹林裏乘涼。


    兩人坐在石桌前,傅慎時教殷紅豆下棋。


    殷紅豆不懂,傅慎時教的很耐心,說話語氣天然冷淡,但還是帶著兩分溫和,和從前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廖媽媽很快來了,她在傅慎時跟前失聲痛哭,險些暈厥,殷紅豆扶著她坐下,安撫幾番,她才漸漸好轉。


    傅慎時得病,廖媽媽身為他的乳母,很是自責。


    下午,秦氏請了胡禦醫過來。


    胡禦醫本來很忙,根本抽不出空,卻聽說傅慎時好了,才撂下手裏的事,過來了。


    他完全沒想到會誤診。


    直到見到了容顏幾乎無損的傅慎時,他才徹底信了。


    胡禦醫笑容欣慰。


    殷紅豆在旁邊擠眉弄眼,不停地暗示傅慎時問治腿的事。


    傅慎時一笑,順口就問了。


    胡禦醫道:「……這陣子宮裏正忙,待我忙過了,便在你腿上好好下些功夫。」


    傅慎時點頭應允,又道了謝。


    胡禦醫嗬嗬一笑,道:「……若你早些有這個覺悟,早可以嚐試了。」


    傅慎時笑而不語,又順便問了關於疫情的事。


    胡禦醫近來也正忙此事,便與說了個傅慎時大概,鼠疫隻是小範圍爆發,早就控製住了,而天花,因為接痘法子的成功,已經有很多人免於疫病,應該也能控製住,但是需要時間。


    幸好大業隻有內患,沒有外憂,休養生息幾年,也就慢慢養回來了,朝廷現在除了忙賑災安撫百姓的事,也在準備相應的律法,讓百姓們能夠安定生活,發展生產,恢複元氣。


    胡禦醫匆匆說完,確診傅慎時無事,就趕著離開了。


    傅慎時沐浴過後,便去見了長興侯。


    長興侯不大舒服,見了他一麵,態度還和從前一樣,嚴厲居多,但比往常多說了很多話,話至肺腑,多有哽咽,到底忍住,打發他離開。


    傅慎時又去找了傅三,傅三還沒回來。


    次日,傅三終於歸來,同時,帶了關於傅二往重霄院動手腳的消息回來。


    傅三手裏還拿著馬鞭,就衝進了重霄院,走到竹林下的棋盤前,感概萬千地道:「狗雜碎就是狗雜碎,幸好他不會害人,他個狗東西估計是聽說有人出了痘,以為是天花,沒想到人家是養牛的人……我打聽過了,養有奶的牛的人,會出這種痘。我跑了老遠,都快出境了才查清楚。」


    這和殷紅豆說的一般。


    傅三又狠狠甩了下鞭子,齜牙道:「你等著,我抽不死他個鱉孫!」


    傅慎時淡聲提醒:「先不急弄死他,先把家分了。」


    傅三一愣,很快冷靜下來,傅慎時說的沒錯,這個當口,分家最合適,省得二房三房的廢物,還要拖累大房。


    長興侯府經曆了這麽多事,各房怎麽應對處理,旁人自有論斷。老夫人也畢竟是個繼室,她自己提出來分家,外人也無可指責。


    至於老夫人,愛住哪裏住哪裏,長興侯府不差這一口飯。


    傅三去了後,傅慎時便親自帶著殷紅豆去戶部改籍。


    傅慎時花了一百兩銀子給她改籍。


    殷紅豆瞧著自己戶籍從「奴」變成了「良」,樂不可支,從今以後,她再不受別人管製了。


    傅慎時同她道:「今日就替你置府,再添幾個下人伺候你,索性就去牙婆那裏挑人。」


    「還置什麽府,是不是有現成的嗎?離發財坊也近。」


    傅慎時想起來了,他倆還有個家呢。


    二人一道坐馬車先去找了王文,打發了侯府的馬車回去,坐了自家人的馬車,帶著自己人,去牙婆手上挑人。


    殷紅豆沒想到,她竟然會在牙婆手裏看到老熟人。


    紫晴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發賣出來了,她好像已經被人買走,雙手綁得很結實,正往一輛馬車上壓。


    有趣的是,紫晴也看到她了,竟絲毫不擔心她報複回去,而是高聲呼叫著:「紅豆,救我,紅豆,救我……」


    傅慎時聽到聲音,抬眼瞧著殷紅豆,問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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