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香怎麽樣了?單家人可有傷著她?」


    司馬昊抿了一口茶水,斜了他一眼,笑道:「有獵鷹和北狼在,誰能傷得了你的心頭肉?放心,香香可不是好欺負的,她好著呢。」


    一聽這話,慕容瀚這才徹底放了心,想起劉桂香每次橫掃單家人的剽悍,他也笑了起來,「讓啞叔見笑了,我就是惦記她,而且她又懷了身孕……」


    「人之常情,我又不是什麽頑固不化的老古董,我也跟著高興。」司馬昊笑道:「你放心準備,朝堂越發的亂了,咱們的兵馬也都就位,如今就等著你振臂一揮,大事可成。」


    慕容瀚點了點頭,也端起茶杯掩飾自己的異樣,喝了好幾口茶水方道:「有您替我打點籌謀,我自然是放心的,蟄伏了近二十年,我該回歸本位了。」


    司馬昊想起慘死的徒兒,以及瀚海王一家的冤屈、他這二十年的隱姓埋名,也是歎氣。


    「對了,單家人那裏我派人去處理了,放他們在外邊,說不定什麽時候又給香香惹禍,瘋狗總要關起來,才能保證不傷人。」


    平心而論,司馬昊已經是手下留情了,這若是旁人來辦,單就單家人近二十年不肯給他和慕容瀚一頓飽飯吃,就足以讓他們死無全屍!


    慕容瀚如今要做爹了,心情好得很,懶得跟他們計較那麽多,聽到司馬昊說了幾句,就直接讓人「送」單家老少去南邊的鹽場做苦力,也算是留了他們的性命。


    日頭東升西落,眨眼已是末伏天,如今日頭越發毒辣了,除了必須外出討生活的,其他人都不敢輕易在中年出門,就是有事也要避過正午,否則必定中暑,可南方的某家鹽場上卻是沸反盈天。


    這裏原本是專門曬私鹽的場地,是南方一個富戶持有的產業,後來得罪了權貴,被充作了官鹽。


    這兒條件艱苦,海灘被開辟成鹽田,風吹日曬之下,海鹽倒是極容易得,但曬鹽的人就遭罪了,因此官府常把一些流放的犯人送到這來做苦工,服勞役,但很多人根本就不是被流放的,而是被拐騙,或者扔來受苦的。


    但鹽場管事也不是傻子,這樣免費的勞力,不要白不要啊!


    前幾日,又有人送了一家子過來,也不知是犯了什麽罪、得罪了什麽人,其中一個據說還曾是個秀才。


    「既然是秀才老爺,也算是個有學問的,又怎會被流放到這兒來?」湊在一起喝茶的衙役好奇地探問。


    另一個負責押送新苦力的衙役斜了他一眼,仰頭將杯中的涼茶飲盡,這才冷笑道:「管他是因為什麽。」他壓低了嗓音道:「咱們這兒有多少是真被流放來的?還不都是一些得罪了權貴,或是得罪狠人的倒黴蛋!」


    「那剛來的一家子也不像是富貴人家。」另一人應了一句,扭頭白了單家老少一眼,


    「成日裏不是哭參嘁娘,就是瞎嚷嚷著讓咱們去找她小兒子夫妻要贖身銀子,真是癡人說夢。」


    「可不嗎?一家子都是沒點眼力勁兒的蠢物!」


    其他人也紛紛跟著附和,待歇夠了、吃好了,就甩著鞭子,吆五喝六地趕著苦力搬粗鹽。


    正齜牙咧嘴搬著鹽水的單家人聽了,氣得差點兒倒仰,卻又不敢聲張。


    昨日他們哭天喊地了好一會兒,讓這些差役去找單守信夫妻倆,沒想到他們非但不信,還將他們一家子打得皮開肉錠。


    單婆子疼得哎喲哎喲直叫喚,卻無人理睬,心裏也越發害怕。


    想當初,他們家雖然不至於多富貴,可在村裏也算是獨一份,何曾讓她受過這種委屈?現下成了任人宰割的下等人,又讓她如何不恨?


    「那對賤人,喪盡天良的狗東西,真是白養活了他們!」單婆子恨恨地啐了口唾沫,背上就被猛地抽了一鞭子,頓時疼得栽倒在地。


    她又驚又怒,回頭一看,一條長滿倒鉤的鞭子正指著她的鼻尖,頓時嚇得她一哆嗦,哭喪著臉哀嚎,「官爺呀,求你放了我吧,我小兒子真的有錢,有老大一個莊子呢,您隻管去找,幾百上千兩隨您高興,斷斷不會讓你們空手回來的!」


    監管的差役本就不耐煩了,哪裏還肯聽她胡話,嘴裏便也不幹不淨地罵罵咧咧起來,又是一鞭子揮過去。


    單婆子年事已高,這些日子又吃了許多苦,這幾鞭子下去,哪裏還受得住,翻了個白眼便暈了過去。


    單家其他人紛紛別開臉當做沒看見,生怕牽連上自己,也跟著吃鞭子。


    唯有一旁苦苦掙紮的單老頭實在看不下去,猛地衝過去,撲在單婆子身上護著,惡狠狠地朝衙役啐了口血瘀,「你們這些個殺千刀的,成日裏除了仗勢欺人會幹什麽?老婆子說的都是實話,我家那小兒子是收養來的,是金尊玉哥的勳貴小公子,如今他定是回了宗祠,做了富貴人,他日若是讓他知曉你們這般待我們一家子,定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此言一出,周圍負責看守的衙役都忍不住麵麵相覷,愣了一會兒才仰頭哄堂大笑,覺得這家子著實是病得不輕,誰家有富貴親戚還能落到這裏做苦工啊,說不定這家子就是被富貴親戚送來的呢,偏偏他們被人賣了還在替人家數錢,傻到不自知。


    差役們懶得同這單家人多話,揮著鞭子,趕得越發厲害了。


    單家人苦不堪言,卻無人敢再應聲,畢竟吃了好幾回虧了,他們就是再蠢,也明白在這個地方說再多也是沒用,隻會讓他們挨更多的打。


    當晚鹽場裏某個負責看守的差役出去了一趟,於是消息就匆匆送到北郡軍營,到了主帥的營賬案頭。


    「少主,鹽場有消息傳過來。」


    正埋頭忙碌的慕容瀚想起單家老少,皺眉道:「以後別什麽事都報到這來,單家人隻要不死,隨意處置。」


    報信的親衛趕緊垂頭應是:「是,屬下這就去處置。」


    「慢著!」慕容瀚忽地抬起頭來,扔下了手中已經快被他寫禿了的筆:「北狼可有消息送來?」


    親衛拱手道:「問少主,北狼副將還沒傳信回來,不過……」


    「行了,你退下吧!」慕容瀚略有些失望地擺手,起身背手站在窗前,望著窗外黑幕掛著的點點繁星,雙眸越發幽深……


    香香,等我,我一定在孩兒出世前趕回去!


    一連幾日,慕容瀚都跟瘋了似的,雷厲風行、果敢無畏,不過半個月就占據了中原以南地區數個州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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