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桂香笑著點頭,「是啊!圓滿解決了,隻是我這會兒有些感慨,惡人自有天收,不是不報,是時辰未到。」說完,她想一事,又問道:「對了,還不知道你們兩位的高姓大名,我該怎麽稱呼兩位?」


    「少夫人客氣了,喚我獵鷹便可,我兄弟叫北狼。」


    說話的暗衛撓了撓頭,如今已穿上普通的短打衣褲,顯得有幾分憨厚,倒是同莊裏的農家後生沒什麽分別。


    劉桂香忍不住又笑了,「真是威風凜凜的好名字,難為你們兩位了,真是大材小用,竟被他留在我這裏受苦。」


    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慌忙擺手,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考慮到他們習慣了暗處的生活,劉桂香也沒強求,就讓他們住在前院東廂房,同春來作伴,平日也不拘束他們行事,但莊裏和溪山村有人問,春喜主春來就對外說,兩人是雇回來的護衛。


    畢竟農莊如今經過一番整修,種田養魚、養雞養羊,看上去很是富足,在溪山村有了一定的名氣,可到底隻劉桂香一個女人做主,若是有些人起了貪心,得知家裏有護衛,自然就不敢輕妄動了。


    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劉桂香最高興的,還是獵鷹和北狼都是慕容瀚身邊的得力幫手,自然也能聯係上他,日後她要是想傳什麽話也方便些。


    一想到這,劉桂香笑得更歡喜了,吃飯睡覺更踏實,安心等著孩子的出生,等著夫君歸來。


    「聽說,單家人被占了院子都不敢說話,抄小道離開時,遇到一夥下山打牙祭的流寇,又被搶了個精光,如今下落不明,也不知是死是活。」


    夏日的午後是農家最安閑的時候,不隻莊戶家裏的婦人,就是附近溪山村的婦人都會聚到農莊外的幾棵大柳下,一邊做針線一邊乘涼閑話。


    於是,一些小道消息就被湊在一起的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成了最熱鬧的話題。


    一個溪山村的婦人做著針線,說起單家的下場,眼睛亮得厲害,瞄向一邊搖著蒲扇的劉桂香,不知道是想看劉桂香悲傷還是歡喜。


    結果劉桂香沒說話,春喜倒是嗤笑,「那是他們罪有應得,那一家子簡直太黑心肝了。」


    「那是、那是,老天爺是容不下一個壞人的。」婦人們笑著附和。


    春喜也不再應聲,隻把理好的毛線放入小簸箕裏,遞給了劉桂香。


    劉桂香放下蒲扇,笨拙地架起兩根粗針,勾著毛衣,可她實在不是做這個細巧活計的料,滿臉的苦大仇深,兩根長針挑來挑去,把毛線折騰得亂糟糟的。


    燕子又心疼又好奇,「少夫人為啥非要做這個?我聽說靠河的漁夫就是用這個法子織漁網,您……」


    春喜遞了盞茶給主子,順手接過她手中的針線,嗔怪燕子道:「你少多嘴,少夫人這麽做自然有她的計較,你問那麽多做什麽?」其實她心裏也是好奇,便趁著這個機會試探地問道:「少夫人,若不是緊要東西,你就告訴燕子幾句唄。」


    見這兩個年齡相仿的小丫頭都好奇的巴巴瞅著她,劉桂香也是好笑,就道:「我要織毛衣,穿在身上比棉衣要暖和舒服。雖說現在天氣正熱著,這個時候織毛衣有些不合時宜,不過我手慢,等我織好差不多天也冷了。」


    說著,她不感到有些泄氣,先前她琢磨著要給孩子做些什麽的時候,就想起在現代讀書的時侯,同班女生閑著無事,流行過織毛衣和圍巾。


    那時候大夥兒都買毛線和針,聚在宿舍裏,就跟鄉下老大媽似的,一邊說著笑,一邊討論著該怎麽織,織什麽花樣才好看。


    她向來手腳粗笨,怎麽也學不來那些花裏胡哨的花樣,隻能織最普通的平針,如今在這裏生活了這麽久,一直忙著賺錢養家,時不時鬥鬥奇葩婆家,倒是把這唯一會的針法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好不容易用羊毛製成的絲線擰成細股,又讓春來找來樹枝,削成一根根圓潤細長的毛線針,卻一時忘了要怎麽下手,琢磨許久才理出一些頭緒,起了個邊。


    也不知道如今遠在北方的夫君怎麽樣了,那裏是不是天涼了?聽說北方的夏天來得快,去的也快,如今時值仲夏,興許風都刮臉了……


    莊外的稻田第一季已經收獲了,準備要種第二季了,正翻著壟呢,北方的田裏還能再種一季稻嗎?不知道夫君吃不吃習得慣北方的米,寒症會不會舊病複發……


    「啊——嗤!」遠在北方某處隱蔽宅院裏的慕容瀚猛地打了個噴嚏,揉了揉發酸的鼻尖,又繼續批閱公文。


    「少主可是身子不爽利,不如歇歇吧?」在旁伺候的近侍小安子擔憂地問。


    已回複身分重新出現在天下人眼前的慕容瀚搖了搖頭,「不妨事,去煮碗薑湯來吧。」


    小安子趕忙退下,才剛出門,就迎麵碰上了行色匆匆的軍師啞叔,也是少主的師公司馬昊。


    他慌忙行禮問安,才轉身往外跑。


    「瀚哥兒,獵鷹傳消息過來了。」


    慕容瀚陡然一顫,筆尖滴下的墨暈染了公文,他強裝鎮定地把筆擱在筆洗上,才起身行禮問道:「啞叔,家裏可好?」


    司馬昊點頭,他也隨著慕容瀚恢複了本姓司馬,但還是喜歡慕容瀚叫他啞叔,這其中的親近,也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沒有外人,就免了這些虛禮。」


    慕容瀚先請司馬昊坐下,隱去眼底的躁動不安,倒茶喝了幾口,沒有再急著追問。


    司馬昊知道,他不過是強裝鎮定,心裏怕是惦記家裏惦記得厲害,但以他如今的處境,有這樣的變化實在是好事。


    這些時日他一心忙於政務,從未提及遠在江州慶陽的妻子,但偶爾清閑下來對月獨飲,神情落寞還是藏不住。


    司馬昊到底心疼他,也沒再吊著他的心,直接把劉桂香如今有孕在身,卻又被單家人追討銀錢一事仔細說了一遍。


    慕容瀚當場愣住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嘴角控製不住地高高翹起,「啞叔,你是說我我要做爹了?我有孩兒了?」


    司馬昊如今修剪了亂糟糟的頭發和胡須,換上幹淨的長衫,很有幾分名師風範,他淡笑著捋了捋頷下長須,笑道:「是啊,幕容家有後了。」


    「好、好!」慕容瀚強忍著激動,隻能不斷的說著「好」,努力控製住自己想要飛奔回到妻子身邊的衝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重吐出一口氣,勉力恢複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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