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攥著蕭珩的手,顫抖的不像個樣子,「今日,臣…臣弟預謀已久。可…可是,臣弟沒想過要皇兄的命。臣…臣弟就想,坐上那個位子,完成一些事。」猛地一陣刺痛,楚王痛苦道:「那個…那個破椅子,不…就是塊金子做的?臣弟…臣弟當真不…不稀罕。」


    若是楚王想殺他,有很多機會很多方法,可他偏偏選了這種。蕭珩抱緊他,「朕知道,都知道。你從小就心軟,沒那麽多心眼。朕無數次想過,若是沒有皇子繼承大統又怎樣,朕還有你這個弟弟。」


    楚王眼角的淚滑落,急急喘息,「答應…臣弟,不…要牽累王妃和…長華,放…母妃一條生路。所有的錯,臣弟自己扛。皇兄,把臣弟燒成灰罷,撒在此處山下,臣弟…無顏麵見列祖列宗。讓…讓我再叫…叫一聲,皇…兄…來世,我們不要生在…帝王家…」


    「朕答應你,都答應。」


    蕭寧微微含笑,慢慢閉上了眼睛。


    尚未進宮門,楚王薨了的消息已經進了景泰宮。


    太後一怔,茫然的抬頭:「你說什麽?」


    珊瑚跪在地上,泣聲道:「宮外傳來消息,楚王殿下他…他薨了。」


    「啪——啪——」絲線斷了,佛珠一粒一粒滾落在地,寂靜的大殿裏隻聽得到珠子滾落的聲音,一下一下跳在太後的心頭。


    夕陽的光影照在朱紅色的木門上,她好像看到了蕭寧站在那裏,眉眼裏都是喜悅,遠遠地喊:「母妃,阿寧來了。」


    太後伸出手,想摸一摸孩兒的臉頰,可是蕭寧的身影忽然不見了。心中一陣尖刺般的疼痛,似是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口。


    珊瑚久久聽不到太後的回應,抬頭一看,隻見太後麵色慘白,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蕭珩黑著臉進了勤政殿,將自己關在裏麵。這一關,就是一整夜。


    福公公知道皇上心情差到了極點,可是不吃也不喝不行啊。敲了兩次門,裏麵沒有回應。誰也不敢破門而入,那可是掉腦袋的事兒。


    翌日早上,無奈之下,福公公還是找上了紫福宮。


    白筠筠正在和春杏聊著這昨日發生的事。


    長華被救回來,雖說斷了三根肋骨,腿部也骨折的厲害,可是能被救回來就是幸運的。楚王為救長華身亡,胸骨肋骨都被砸碎了,禦醫沒有回天之力。


    皇上的臉是黑的,回程一言不發。


    太後聽聞楚王為救長華不幸身亡,當即昏死過去,直到現在也不曾醒過來。


    宮裏不明內情的人,說楚王仁義,為救公主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可是白筠筠知道,事情哪有那麽簡單。那場意外,就是楚王的手筆。


    隻是楚王心機不夠深,策劃的不夠巧妙。本想弑君謀逆,想不到將自己搭了進去。隻是看蕭珩難過的樣子,這事還是不提及的好。他二人的兄弟情義,不是外人能懂的。


    原本她也不是多嘴的人。


    福公公一進來,白筠筠看他的苦臉就知道了。蕭珩那裏,她得去看看。


    勤政殿大門緊閉,並未早朝。蕭珩自打親政以來,兢兢業業,從未因為私事耽誤過早朝,這還是頭一回。可見,楚王的謀逆叛亂和身亡對他是多麽大的打擊。


    白筠筠推門,眉間微蹙,又將手收了回來。稍加思索,將福公公手裏的熱茶端過來,這才輕輕推門進去。


    白筠筠進去的時候,蕭珩坐在地上蜷縮著腿。聽到由遠而近的腳步聲,蕭珩頭都未抬,微微扯一扯唇角:「筠筠來了。」福公公喊救兵,不看也知道是她。


    聲音幹澀嘶啞,整個人顯得那麽無力,哪有平日裏氣宇軒昂的樣子。


    白筠筠還是頭一次見這樣的蕭珩,心中一痛。


    「蕭郎讓臣妾擔心了。」端起茶盞給他,「喝口參茶潤潤喉罷。」


    蕭珩沒有拒絕,接過參茶一飲而盡,嗓子裏舒服了些。蕭珩雙手摁摁眼睛,又拿開,長長歎出一口氣。


    正當白筠筠在想怎麽勸他的時候,蕭珩張開雙臂,低聲道:「筠筠,過來,讓朕抱一抱。」


    白筠筠依言,躺進他的懷裏,摟上他的腰。蕭珩緊緊地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額際。半晌,蕭珩蹭蹭她的發髻,似是自言自語,「幸好,還有你在身邊。」上天讓他重活一次,還給了他這麽美好的小女人。


    白筠筠仰頭,親親他的下巴,「除了臣妾,還有阿琰,我們一直都在你身邊。現在在,以後也在,陪著蕭郎到白發蒼蒼。那個時候,阿琰長大了,會舞劍,會書畫,會幫你處理頭疼的事。好不好?」


    蕭珩低低應了一聲,攬她更緊。「長華…還好麽?」


    「今日一早,臣妾派人去裴昭儀那裏問了。長華性命無憂。」白筠筠沒有說的更詳細,免得他傷上加傷。


    長華雖然性命無憂,可是小小年紀斷了三根肋骨,疼的哇哇大哭。這還不算,有一根腿骨頭斷的厲害,不能恢複如初。禦醫說,還能下地走路就是萬幸。


    小小的孩兒,真是糟了大罪了。


    蕭珩歎氣,「那便好,阿寧沒白白的走了。」


    楚王一事,過於敏感。白筠筠隻聽,不說。


    「臣妾為您端一碗粥來,可好?」


    蕭珩點點頭,「好。」


    熱粥是早就備著的,見白筠筠出來端粥,福公公喜極而泣,「皇上可算是吃東西了。」


    一碗粥下肚,蕭珩身上有了暖意,親親白筠筠的額頭,「你回去照看阿琰罷,醒了看不到你,怕是會哭。朕好多了,人死不能複生,朕就是有些難過罷了。」


    白筠筠何嚐不知,他難過的不隻是蕭寧的離去,還有蕭寧的叛亂。


    白筠筠好一番囑咐,這才往回走。剛走到門口,隻聽蕭珩吩咐福公公,「把人都叫來上早朝。」


    福公公一愣,「皇上,過時辰了。」


    蕭珩不悅,「朕的早膳還過了呢,不照樣吃?朕何時說過時辰就不上朝了?還不快去!」


    福公公一溜煙兒的跑了。


    剛剛用過午膳,小路子進了屋,「娘娘,皇上下令,將景泰宮的所有宮女太監和嬤嬤都拘起來審問。」


    春杏抬頭,「太後醒了?」


    小路子抿抿嘴,「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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