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晚驚住。此時此景,若說一點不動心那是假的,她怎都沒想到薛青旗會癡情到這般,她為之動容,卻還是問了句:「你都不想知道到底發生何事嗎?」


    「不想。」薛青旗篤定道,「我隻知你願嫁我便好。至於這孩子你也不必憂心,我會盡快娶你,日後這孩子我便當親生來養,沒人會察覺的。所以為了你自己的身子,千萬別做傻事。」


    說到最後一句,他眼神無限溫柔,看得歸晚心都軟了,居然有點羨慕起原身來。她是幾世修來的福氣能有這麽個完美的未婚夫,可惜她命短,倒讓自己鑽了空子。餘歸晚突然覺得,自己若是不答應他都對不住原身。


    她看著他會心而笑,點了頭……


    商定妥,青旗便急著要帶歸晚去見老夫人。離開前,歸晚忽而瞥見了芙蓉叢後的一抹鵝青。她稍頓,含笑朝著那方向半揖,清冷地唇語了句「謝了」,便臉色一冷,帶著林嬤嬤隨青旗去了。


    芙蓉叢後,祁淺恨恨地扯下一朵芙蓉花揉在手裏,恨不能揉的是眼前人。見他們走遠了,重重地「哼」了一聲……


    薛府大書房,薛冕坐在幾案前,摩挲著牙雕麒麟擺件,一臉煞氣地盯著兩浙路送往樞密院的文書。


    「江珝率燕軍抵達杭州,三日功夫便斷了東越亂黨的援軍。今兒奏疏抵京,道杭州已被收複,叛軍氣數將盡,平定兩浙路計日可待。」


    坐在對麵的門客石稷點頭。「雲麾將軍戰無不勝,果然所到必平。」


    「所到必平?!」薛冕冷哼,猛地將手裏的麒麟扣在案上,憤懣道:「先生好端端的一步棋,偏就讓他給毀了!」


    兩浙路富庶,在大魏十二路中最為發達,隻它一處稅收便占了國之四成,故而兩浙路宣撫使一職向來炙手可熱,其勢力可直接與朝臣匹敵。餘懷章任杭州知州期間政績斐然,不久便被提任宣撫使。


    得兩浙路者得朝野,若能把宣撫使納入麾下,薛冕在朝的地位便是無人能撼。薛冕看出了餘懷章的潛質,欲與他聯姻。兒女親家,一榮俱榮,可沒曾想的是自薛冕兼任樞密使掌管軍政以來,每每對兩浙路進行轄區整頓,餘懷章都不予以配合,更是拖延為朝提供軍餉。


    餘懷章功名顯赫,沒人動得了他,這成了薛冕的心病。不過老天還是給了他一個契機。去歲東越餘黨叛亂,其勢洶洶,以燎原之勢先後攻克了睦州,遂安……直趨杭州。


    餘懷章屢次上書,朝廷卻隻派了寧遠將軍秦齡前去支援,眼看著杭州被困,薛冕才舉薦黨羽賀永年為兩浙路招討製置使,調用陝西六路藩及漢兵南下鎮壓。


    可賀永年到了江寧,便以觀望籌措為由止步不前了。


    這就是石稷為薛冕出的計策——


    製置使乃臨時性軍事統帥,因戰而設,戰畢即撤。不過賀永年若能順利拿下杭州,平定叛亂,那麽薛冕一本奏章遞上去,賀永年完全可以依功直接接任兩浙路宣撫使。如是,提拔了賀永年不說,更成全了他自己。


    但這有個前提條件,便是餘懷章不能存在,這也是賀永年止步的原因。


    他若是去早了,順利解救杭州,安然無恙的餘懷章還是兩浙路宣撫使,賀永年等於出人出力為他人做嫁衣白忙了一場。所以他在等,等餘懷章扛不住,杭州破城之際,他再揮師南下,那麽宣撫使的官職便穩入囊中了。


    一切算計的剛剛好,隻可惜被江珝搶先了一步——賀永年還沒從江寧發兵,方定雁門局勢的雲麾將軍便南下,一舉將杭州收複。


    為督促賀永年,薛冕還特地遣兒子青旗去了趟江寧,可還是沒趕上。眼下賀永年無功可居,到手的肥肉要落入他人之口,薛冕怎能不鬱悶。


    「……餘懷章還沒處理掉,如今又多個江珝。他是何人?我雖理軍政,然半數兵權握在他手,他燕軍勢力不容小覷,連皇帝都對他敬讓三分,兩浙路萬不能落入他手!」


    薛冕愁容滿麵,石稷勸道:「相爺不必憂忡,雲麾將軍誌在收複燕雲,對地方政權不甚有意,我們尚有轉圜餘地。」


    「人心不可測。兩浙路是塊肥肉,沒吃到便罷了,隻怕吃了就吐不出來了。」


    「相爺便沒想過他為己所用嗎?」


    「他主戰,我主和。政見不合,談何容易!」薛冕無奈歎聲。


    然石稷卻沉思良久,兀自笑了。


    「小人倒是有一計,許能讓他回來……」


    薛青旗帶著歸晚對老夫人表明心意,杜氏的一塊烏雲散了。沒想到他如此重情義,不但挽救了外孫女的名聲還保住了孩子,她感動得眼眶都紅了,待他一走便囑咐外孫女,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薛家,這件事萬不能再張揚了。


    說到這,歸晚顰眉不語。杜氏忽而明白什麽,問道:「青旗是如何知曉的?」


    歸晚沒猶豫,把事情經過道了來。她如何去的小花園,祁淺又說了什麽,一字不落,甚至是提到薛青旗的話——


    眼看著祖母臉色都變了,歸晚猜到她是看懂了這出戲。其實寄人籬下,歸晚並不想挑撥是非,他人如何與自己無關,但唯獨此事不行。亦如祖母方才所言,這不僅關乎兩家顏麵,更關乎她的命運,大意不得。


    該說的都說了,老太太沒再多言,唯是吩咐林嬤嬤照顧好表小姐。


    接下來的幾日,祁淺再沒來過。聽聞她因衝撞長輩被祖母罰,在小祠堂裏抄了三天的女誡。與此同時,府裏再沒人提及歸晚有孕一字,好似這事便從未發生過……


    後院東廂房裏,丫鬟給二小姐揉手腕,力道沒控製好,祁淺嘶了一聲,斥道:「輕點!胳膊都被你捏斷了!」


    梁氏擺手,遣小丫鬟下去,自己握著女兒的手腕輕揉起來。


    祁淺看著母親怨道:「抄了三天,手都僵了祖母也不肯讓我少寫一字。為了那丫頭,我們累死她都不會心疼,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她親孫女!」


    「罰你便對了,叫你多嘴!」


    「母親,連你也說我!」


    祁淺氣呼呼地要抽手,卻被被梁氏按住了。「得虧是薛青旗,若餘歸晚的事讓外人知曉傳了出去,咱侯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你還想不想嫁了。」


    「我就是瞧不慣她!」祁淺嘟囔道,「本來就是外姓人,非寵得跟個嫡孫女似的。從小到大,有她在我何嚐被祖母放在眼裏過?偏心也不帶這麽偏的!」


    「那就該怨你祖母,不該怨她。」


    「為何不怨?她受寵便罷了,偏做出那見不得人的事,汙了身子又揣了個不明不白的孩子,她就該被人唾棄,居然還妄想嫁給薛青旗,憑什麽?憑什麽?」


    「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薛家公子!」梁氏冷哼了聲,見揉得差不多了,把女兒的手甩了過去。


    被母親點破,祁淺窘迫,可心裏更委屈,便索性道:「是又如何,薛青旗英傑俊才又風流翩翩,京城哪個姑娘不喜歡,我就是愛慕他又如何!怎她餘歸晚能嫁我就不可以,就因她有幾分姿色?我才不甘心,好事都被她占去了,都這般破落還有人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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