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都活了半輩子了,還怕什麽。爹是不忍心你一輩子在宮裏熬白頭,如其這樣還不如豁出去闖一條生路。人活一世,就是要恣意痛快,不然怎對得起這大好的年華。」慕容麟性情豪放,走南闖北,頗有幾分膽識。


    慕容雪本就想過出逃,隻不過不舍得連累她爹。眼下走投無路了,越發覺得逃走是最後一個辦法。


    慕容麟道:「事不宜遲,你去換一套男人的衣服,咱們這就出城。」


    剛好他這幾日已經做了準備,一旦女兒被選上便提前進京,所以馬車行李都是現成的,為了送禮,票號裏的銀子也都提了出來,隻是沒想到事情有了變化。


    以前慕容雪學騎馬的時候做了幾套男裝,如今都排上了用場。她換好衣服,在外麵披了一件紅色外氅,簡單地打了個包袱,便出了房門。


    這邊,慕容麟讓阿泰套了馬車,帶上女兒便朝著城門而去。


    宜縣是個小城,守門的人認識阿泰是回春醫館的大夥計,還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阿泰回了兩句,出了城門便揚起馬鞭駕車朝南而去。


    馬車裏,慕容雪脫了女式外氅,將發髻散開換成男人的樣式,上麵紮了一條青巾,頓時變成了一個少年,一臉青春洋溢的紅包。


    兩匹駿馬拉著馬車一路狂奔,跑了一刻鍾之後,轉頭朝東而去。


    這便是慕容麟刻意讓阿泰施的障眼法。明日一早,秦之昂發現自己帶著女兒逃走了,若是派人來追,守門的人會告訴他自己是朝南跑了。


    慕容雪沒想到出逃竟然會如此順利,心裏十分歡喜慶幸。


    曆來選秀女,從來沒有人敢跑的,便是心裏再不情不願,哭斷了腸子咬碎了銀牙,也會硬著頭皮應召進宮,所以官府從沒防備著入選的秀女逃跑,更沒有派兵守著的先例。對於宜縣這個小城來說,更是如此。


    慕容雪可謂是開了大周朝的一個先河。


    眼看著身後漸漸遠離的故鄉,慕容雪雖然心裏有萬分不舍,但卻恨不得背生雙翼,立刻就離開此地十萬八千裏,以免被耶律彥追上。不過她轉念又想,秀女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耶律彥還要護送十一位秀女進京,應該不會舍重取輕,單單來追拿她一個。況且放跑了秀女,他也有責任,最好的辦法便是他回到京城對皇上說,在宜縣隻選了十一個秀女。


    如此一想,她便放寬了心。


    想起回春醫館那寬敞富裕的家,她頗有幾分心疼,由衷地說道:「爹,將來我也跟你好好學醫,努力掙錢,咱們再買一套大宅子。」


    慕容麟慈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發,道:「錢財身外之物,人最重要。接下來這幾天,你可要受些苦了,咱們得晝夜不停地趕路,以免被他們追上。」


    「他們應該不會為了我一個人誤了行程,如果是讓秦伯父派人來追拿,他定會看在父親和他的情分上手下留情的,所以爹不要太過憂心。」


    她天生樂天,而且心裏還抱著一個念頭,耶律彥或許會顧念舊情,放過她一馬。她一直不信,他真的對自己毫無半分情意。


    阿泰一路趕著馬車朝東而行。從黃昏出了城門,一直不停不歇地趕路,直到暮色深深,夜深人靜。道上空無一人,隻有嘚嘚的馬蹄聲,空曠地穿透了寂靜的夜色,平添幾分陰森。


    慕容雪有些害怕,連睡意都沒了。


    狂奔之中,馬車顛簸的厲害,她從生下來從未受過這樣的苦,可是一想到這點苦,比起入宮之後苦一輩子,又算得了什麽。


    黎明時分,馬車停在一處郊外的河岸上,阿泰將兩匹馬牽到河邊飲水吃草,稍事休息。


    慕容麟在河邊支起幹柴,用火石打著,將幾個包子拿出來在火上烤的焦黃噴香,遞給女兒,然後又燒了一壺茶水,用作早茶。


    即便是逃難,慕容麟也沒有失去風雅和體麵,因為提前準備了幾天,馬車裏吃的用的樣樣東西齊備周全。慕容雪更是一臉的歡欣雀躍,高高興興地如同出外踏青。


    阿泰一旁看著,隻覺得這父女兩人真真是不可思議,違抗皇命這麽大的事情擔在身上,居然都還有心情笑得出來,這一路上擔驚受怕的心都要縮成一個幹核桃的難道隻有他一個麽?


    休息了一會兒,三人繼續啟程,慕容麟打算帶著女兒出海。所以一路朝東,打算去鬆江府。馬車跑了一天,直到晚上也沒敢放肆地休息,隻在一戶農家莊院的外牆下,草草睡了一個時辰,便接著趕路。


    到了第二日的下午,慕容雪心裏更加的高興,一來是因為自己臉上的紅包都消了,二來已經逃了一天一夜,也沒見有人追來。或許耶律彥看在和她相識的份上放了她一馬,也或許是秦之昂念在和她父親的情分上,一旁勸說了耶律彥就算罷休,總之,過了這麽久,沒人追來,看來這次逃跑是大功告成了。


    隻可惜,她高興的太早。


    到了傍晚時分,阿泰將馬車停到路邊,解開韁繩牽著馬去道旁吃草。


    慕容麟站在馬車旁,將女兒頭上的青巾重新係了係,穿上男裝的慕容雪依舊容色逼人,臉上紅包散去,清俊的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年。


    慕容麟越發覺得帶著女兒出逃是明智之舉,這般嬌滴滴的掌上明珠,怎舍得送到皇宮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去受苦。


    江南春色最是怡人,雨細風輕煙草軟,看著一輪夕陽,慕容雪心情好極了,坐在那草地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爹,我們歇會兒再走。」


    正在這時,寂靜的路上響起急促的馬蹄聲。


    慕容雪下意識地轉頭去看,隻見遠處跑過來三匹駿馬,為首一個人,很像耶律彥。


    她臉色劇變,立刻跳起來道:「好似他們追來了。」


    慕容麟當即將包袱往她懷裏一塞,「快走,我去引開他們。我們在鬆江府匯合。」


    慕容雪匆匆應了一聲,來不及多說,上馬便走。


    慕容麟從馬車裏扯出一件慕容雪的紅色外氅,往身上一披,騎馬朝著另一條道而去。


    阿泰心驚膽戰地看著兩人一左一右分道揚鑣,心道,老爺,我怎麽辦呐?情急之下,他撒腿就跑。


    慕容雪心裏狂亂地跳著,不敢回頭看,悶頭朝前一路打馬狂奔,心裏默默祈禱,但願是自己看錯了,那個人不是耶律彥。可是,她又覺得自己不會看錯,因為他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映在她的心裏,他的聲音和身影,她閉上眼睛都能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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