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點頭。但意外的是,陸蘇靖卓沉默過後,卻說:“我記得,之前你和班上的同學關係都很好,男生很好,和女生,也很好,所以,有沒有可能......”他知道母親是什麽意思,心裏頓時泛起針紮似的疼,細密清晰,痛到窒息。他卻又極輕地搖了一下頭。陸蘇靖卓再次沉默。母子倆相顧無言,最後,陸蘇靖卓起身,走出他的房間,輕輕帶上了門。............半日後,豐玉市第一中心醫院病房。沙雁還中考結束,這幾天一直在膩在醫院,除了到點回家給爺爺做飯外,其餘時間無論沙鷗怎麽說,就是不肯離開半步。夏天夜長,太陽遲遲不肯西沉,下午五點半的時候,沙鷗終於以做晚飯為由,趕走了寸步不離的弟弟,沙雁還走後,病房裏霎時安靜下來。沙鷗住的是三人間,其餘一張病床始終空著,另外一床的病人上午剛辦的出院,因此今晚病房裏就剩下他一個落單的。當初醫生要求留院觀察,他本來是拒絕的,誰知縫合傷口的那個淩晨,他在急診室輸液時突然發起了燒,傷口炎症引起的高燒來勢洶洶,直到昨天,高熱才慢慢降下去。由此,他不再要求出院,接受了醫生住滿七天,手掌拆線後看情況而定的要求。而對於家裏,他沒具體說受傷的原因,隻說是打工時不小心出現的意外,但對於半夜趕到醫院的班主任楊光,卻是再也瞞不住了。楊光弄清原委後,什麽都沒說,隻是歎息著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沙鷗靠在床頭,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沒受傷的右手從床頭小櫃上拿過手機,沙鷗劃亮屏幕,對著手機通訊錄的界麵若有所思。三天了,陸惟名一次都沒聯係過他。按道理說,這委實不符合他的性格。沙鷗不可避免地聯想,怕他是因為那晚的事回家挨收拾,但陸惟名這個人,奇就奇在雖然沒和他直接通過話,但是每天三條的“快樂源泉”卻始終沒有中斷過,似乎是用這種方式隱秘而謹慎地告知他,自己目前的處境尚可。沙鷗擰眉思考片刻,右手拇指在通訊錄上方懸住,想著,此時自己如果給他打通電話問一下情況,會不會顯得冒失?正猶豫著,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沙鷗以為是護士來給傷口消毒換藥,結果剛一抬眸,瞬間愣住。陸蘇靖卓穿著一身素白藍紋的中式旗袍,手中握著一個精巧的錦緞小包,站在門口對他笑了笑,而後進門,緩步走了過來。沙鷗心中沒來由地微微下沉,卻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他起身下床,待陸蘇靖卓走到床邊後,叫了一聲“阿姨”。陸蘇靖卓不愧是書香門第中養出來的才女,即便已經年近四十,舉手投足間氣質依舊優雅靜婉,她微笑著點了下頭,輕聲說:“快回病床躺好,我就是來看看你,別折騰。”沙鷗直徑走到旁邊,用右手拎過一把椅子來,放在陸母身後,沉聲道:“您費心了,請坐。”而後又在床頭的小櫃子裏找出一瓶純淨水,單手擰開瓶蓋又輕輕旋好,遞給陸母:“病房沒有熱水和茶葉,您見諒,喝這個行嗎?”陸蘇靖卓笑著接過來,舉止大方地擰開瓶蓋,喝了一小口水後又對沙鷗晃了一下瓶子:“純淨水挺好的,你快坐,別忙了,手上還有傷呢。”沙鷗坐到床邊坐下,過兩秒“你......”“陸......”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而後俱是略顯錯愕,沙鷗微頓,頷首道:“您先說。”陸蘇靖卓微笑問道:“你傷口怎麽樣了?”沙鷗說:“已經縫針三天了,現在沒什麽大礙,等拆了藥線就可以出院了。”陸蘇靖卓說:“沒事就好,不過傷在手上還是要注意一點,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麽?”沙鷗抿了下嘴角,說:“陸惟名怎麽樣了?頭上......左邊太陽穴那一下,沒什麽問題吧?”陸蘇靖卓不甚在意地笑道:“他能有什麽事啊,皮糙肉厚的傻大個,別說挨了那一下,就是讓人圍著按地上群踩一通,估計完事了還能蹦著去操場跑個八百。”“......”聽到來自陸惟名親媽的吐槽後,沙鷗一直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來一點,聞言不由彎了下嘴角。陸蘇靖卓看著眼前的少年嘴邊溢出的淡淡笑意,心裏也不由長歎一聲。這孩子,長得是真好啊。烏發雪膚,氣質幹淨,眉眼清冽如山間之風,微瀾不驚之下,自帶清澈氣韻。沙鷗想到陸母這次是特意來探病的,心中微動,不由道:“還勞駕您專程來看我,受累了,我這......”但是,任他再如何才郎卓絕,終歸也抵不過兒子在心中分量,陸蘇靖卓輕歎,打斷他說:“別客氣,其實,我也不是專程來看你,關鍵是陸惟名在家發了瘋,說你做了手術,非要急急忙忙趕回來陪你,他向來做事冒失沒有分寸,那天在醫院當著警察的麵都要動手,我不放心,隻能攔下他,親自跑一趟。”沙鷗眼皮莫名一跳,似乎聽出了幾分弦外之音。果然,陸蘇靖卓繼續道:“而且,我有幾句話,也想親自來問一問你。”她聲音柔和,語調不高,但是沙鷗還是在瞬間就繃直了肩背,心中漸漸浮生出不安:“您說。”陸蘇靖卓看他兩秒,溫婉一笑,但說出口話卻犀利直白:“我想問一下,你和惟名,真的隻是普通同學的關係嗎?”沙鷗猛地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