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雁還一時嘴快,挨了踹也隻敢齜牙咧嘴地自己揉揉,不敢還嘴,不過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說:“你還別說哥,這次我倆吵架,主要是因為你。”“我?”沙鷗樂了:“怎麽著,我是不同意你倆交往了,還是暗中給你安排相親了?關我什麽事?”沙雁還頓了一下,說:“晨曦想結婚。”晨曦是沙雁還女朋友的名字,早在兩年前,過年前夕沙雁還就帶人回過一次家,那姑娘沙鷗見過,清爽大方又溫文有禮,這麽好的一顆翡翠白菜,配自己家的豬,綽綽有餘。“那就結啊。”沙鷗說:“人家等你兩年讀研,現在畢業了,你工作也穩定了,應該給人家一個說法了。”想了想又覺得好笑,“不過這和我有什麽關係?你結婚,我出錢給你買婚房,咱們雖然長輩不在了,但該遵的禮數必須要有,該給人家的聘禮和禮金,一樣都不能差,我做大哥的親自上門給你提親,你......”沙雁還輕聲打斷他:“我說了,我哥不結婚,我當弟弟的不能先結。”“......”沙鷗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嗤笑道:“你這都是什麽封建思想殘餘,上了這麽多年學,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還沒了解透徹呢?”“所以......”沙雁還慢慢坐直了身體,臉上的神情也難得正經起來:“哥,你為什麽不結婚?”沙鷗說:“我連個對象都沒有,我跟誰結?”“那這麽多年,你為什麽不交女朋友也不談戀愛?光我看見過的,追你的人都能從咱家門口排到市中心,拐個彎就上輕軌站了,這麽多人就沒一個合適的?”這麽多年,沙雁還從來沒過問過沙鷗感情上的事,今天看來是實在憋不住了。沙鷗拿下擦頭發的毛巾,目光平靜地看了沙雁還幾秒,而後忽然輕笑一聲:“我為什麽,你不是知道麽?”果然!這麽多年,沙鷗一直孤身一人,原來的時候,沙雁還還想著是因為哥哥自負,覺得家裏條件不好,不想讓女孩子跟自己吃苦,可是後來,沙鷗慢慢占據時評界金字塔的頂端,這些年陸續投資的幾個文化產業項目也盈餘頗豐,而且他手上購入的基金股票和期貨,加起來更是一比不小的資產,自身條件早已不能和曾經同日而語,但是對於那些鶯鶯燕燕的追求,沙鷗卻始終婉拒,那個時候,沙雁還就想,或許,自家哥哥不是不想談戀愛,而是......壓根就不喜歡女人。沙雁還心裏雖然早有猜測,但是如今聽沙鷗親口承認,心理還是受到了不小衝擊。沙鷗瞥了獨自愣神的弟弟一眼,站起來往樓梯方向走:“所以,趕緊清除你腦子裏那些封建糟粕,滾回南方去求婚,成功了我給你上門提親,不成功......過年前你也不用回來了。”“哥!”沙雁還蹭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猶豫片刻,還是問道:“那怎麽也不見你找男、男朋友?你......”沙鷗煩了,回身直接一揚手,把半濕的毛巾穩準狠地砸在沙雁還頭上:“願意單著!自己還亂七八糟的,操心起我來了......”“......是因為惟名哥嗎?”沙鷗腳步猛地頓住,回身,臉上神情已經冷了下來:“你什麽意思?”沙雁還已經很多年沒見過沙鷗冷臉了,印象中,除了高三二模的頭一天,他晚上跟同學去電玩城打電動太晚,以至於第二天考試睡過頭,被沙鷗狠狠收拾了一頓外,其餘時候,沙鷗對他始終不可謂不溫和,甚至有些縱容,而今下,看來是觸到了哥哥的逆鱗。沙雁還此時倒是豁出去了,他做弟弟的,大不了再讓大哥打一頓,反正也不能真把他打死:“......那年你過生日,半夜下樓,我......我看見了......”當時年紀小,突然看見向來桀驁淡漠的哥哥哭得崩潰,隻覺得詫異驚愕,但如今再回想當時的情形,以及之前哥哥和陸惟名之間要好到親密無間的關係,再加上從那之後,陸惟名突然轉學消失,這所有的片段連起來,真實情況似乎有跡可循。沙鷗抿了下嘴角,霎時繃緊的脊背慢慢放鬆下來:“你想說什麽,直接說。”沙雁還聲如蚊呐:“哥,你是不是喜歡......”“喜歡。”沙鷗回答得幹脆利落,一點不拖泥帶水:“原來喜歡,現在還喜歡,十八歲喜歡,如今二十八了,依舊喜歡還有什麽別的問題嗎?”沙雁還倒吸一口涼氣,腦袋立刻搖地像失靈不受控的電風扇:“沒了沒了沒了!”“沒了就收拾行李,去廚房自己弄點吃的,我去趟傳媒學院。”沙鷗神色平淡,轉身上樓換衣服,沙雁還此時反應堪稱迅速,追在他身後,又開始作死:“不是,哥,你喜歡,那為什麽當時沒在一起啊!沒、沒追上?臥槽不能吧,現在想想,當初惟名哥對你不像是沒那個意思啊......”沙鷗上樓梯進臥室,打開衣櫃:“不是,他表白,我拒絕了。”“臥槽?”沙雁還今天精神遭受重創,一時間口吐芬芳破例無數:“什麽情況?人家表白你拒絕,結果人家走了才發現是真愛?你這反射弧有點長啊老哥!”“不長。”沙鷗從衣櫃中摘下一套衣服,簡單的黑色休閑褲,搭配一件駝色開司米v領羊絨衫,而後說:“一直喜歡。”“......”沙雁還僵硬石化在衣櫥邊,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那你還......嘖,所以人惟名哥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顆稚嫩的赤子初心,就被你打擊得體無完膚,最後幹脆心傷遠走,留你一個人黯然魂斷十年整......這麽說來,你還真是......”關鍵時刻,沙雁還的求生本能阻止了他,立刻閉嘴。沙鷗把衣服放在床上,關上衣櫃門,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接道:“活該?”沙雁還嘴巴抿得死緊,不敢點頭。沙鷗輕笑一聲,心道,誰說不是呢。“那為什麽啊?而且這都十年了,你這拿得起又放不下的,總不能......”“上星期遇見了,巧合。”“臥槽!”沙雁還沒忍住直接喊了出來,嗓音都拐了個山路十八彎,“這是什麽命中注定的緣分!那你追啊你!直接表白啊!十八他來,二十八你來,你倆一人一次剛好扯平!這時候你矜持個什麽勁兒啊!過了這村就真沒這店了懂不懂!”沙鷗聽他聒噪,有一瞬間的愣神。上星期專場講座,能和陸惟名再遇見完全是意料之外,那個情形下,他表麵淡定,其實內心已經慌亂不堪,尤其是陸惟名最後在禮堂和他說的那幾句話,沙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似乎......陸惟名是怨他的,甚至,是恨他。而等他從久別重逢的措手不及中回過神來時,陸惟名早已經拂袖而去,連個要聯係方式的機會都沒留給他。命中注定的緣分嗎?或許是天意難違的錯過。沙雁還還在旁邊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嘰嘰喳喳個沒完:“找他找他找他!約吃飯,約敘舊,一回生二回熟,見機行事適時表白!實在不行你就給他壓牆上強吻!哦對了強吻你會嗎哥?”“你他媽”沙鷗終於讓他啵煩了,不堪其擾,直接一腳把人踹出臥室:“我換衣服了,滾蛋!”換好衣服後,沙鷗出臥室下樓,沙雁還依舊坐在沙發上,抱著個靠枕,見他出來,立刻起立:“去傳媒學院幹嘛啊?中午回來吃飯嗎?晚上呢?辦完正事有約一下惟名哥的打算嗎?我跟你說啊哥,這事你得趁早啊,這都耽誤十年了,再晚我嫂子就真飛了,你”“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