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直直地看著淳於翌,「殿下,奴婢勸多少都沒有用。解鈴還須係鈴人。」


    淳於翌回看著綠珠,搖頭,「我不會去。」


    綠珠驚訝,似是不能相信,上前叫道,「殿下?難道任由小姐如此?」


    淳於翌俯瞰著湖中翠綠的荷葉,「綠珠,我心裏其實很明白,香兒本不該屬於皇宮。但皇宮畢竟不是敦煌,太子妃更不是一個容許有差池的位置。如果她不能認識到這一點,今後一旦發生什麽事,或者我不在,她連自保都做不到。我不可能一步不離地守護著她。所以即使現在狠心,也要讓她明白,不妥協或是衝動,不是皇宮裏的生存方式。」


    綠珠看著那個高大偉岸的背影,還有男人俊美的側臉輪廓,內心忽然顫動了一下。


    多年以前,姐姐被關在那個皇宮裏的時候,她也去求過皇帝。


    「她善妒,若是把她放出來,後宮的嬪妃們如何自處?」


    「綠驪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禁足,就是一種最好的懲罰方式!」


    皇帝決絕的表情和冷硬的聲線,至今仍讓她的內心隱隱作痛。帝王家的男人愛女人,很多時候是因為她們的才貌無雙,溫婉賢淑。但那樣的愛,脆弱得可以因為一個小小的失誤而土崩瓦解。歸根結底,是因為那些男人太高高在上,太愛掌控別人的人生。


    許多年來,她對於皇室,甚至可以說是深惡痛絕的。


    「殿下!殿下不好了!」順喜大叫著跑過來,「剛才奴才見到西涼人浩浩蕩蕩地往太極殿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太子妃有關?」


    淳於翌皺眉,快步往外走,「去看看。」


    綠珠本來要返回瑤華宮,忽然又有些放心不下。因為那日親眼看見了西涼人有多麽凶猛,太子又手無縛雞之力,於是轉身悄悄地跟了上去。


    西涼人生性蠻橫,夜郎自大,常常覺得自己擁有的東西,是全天下最好的,而排斥接觸一切外來的事務。這次來鳳都的西涼人,大都不會說漢語。他們在皇宮裏橫衝直撞,對於前來製止的禁軍,更是毫不客氣。


    淳於翌趕到的時候,地上已經橫了好幾個哀叫連連的士兵。而禁軍中將羅永忠,則被幾個人高馬大的西涼人圍困在中間。


    「快住手!」淳於翌叫了一聲,西涼人回過頭來打量他,露出幾許輕蔑的笑容。


    在西涼人的眼裏,大佑的皇太子,脆弱得像根草一樣,不會武功不會騎馬,更別提會打戰了。


    順喜看那幾個西涼人走過來,連忙擋在淳於翌的麵前,「你們,你們不得無禮!」


    西涼人笑得更加狂肆,用西涼話不停地說著什麽話。順喜一個字都聽不懂。


    「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嗎?」淳於翌推開順喜,慢慢走到目瞪口呆的西涼人麵前,繼續用幾乎與西


    涼人無異的西涼話說道,「當今天下,教化未開的隻有禽獸。我們這些在你們眼裏不堪一擊的病秧子,至少還算是人。」


    「你,你是誰?你為什麽會說我們西涼的話?」


    淳於翌掃視了一眼西涼人,用一種更為輕蔑而威嚴的口氣說,「如果我告訴你我是誰,你一定會後悔站在這裏。因為就憑你敢直視我,我就可以命人砍下你的腦袋!」


    一個西涼人指了指淳於翌衣襟上的圖案,低聲說了一句,「好像是大佑的太子。」


    西涼人倒吸一口冷氣,連忙正身,用西涼的方式行了個禮。他們也曾聽說過大佑的皇太子,但除了長相俊美之外,都是不好的話。所以雖然麵上恭敬,內心卻還是相當輕視。


    「你們要去何處?」


    「去太極殿。」一個西涼人直起身子,「你的太子妃打傷了我們的皇子,我們要向大佑的皇帝討個說法,嚴懲太子妃!」


    淳於翌冷笑道,「如果要討說法,我是不是應該為我死去的侍妾先討個說法?」


    那幾個西涼人麵麵相覷,其中一個壯著膽子問,「侍妾,指的是那個宮女嗎?」


    「那可不是一般的宮女。前幾日我看中了她,冊封的旨意已經擺在皇帝的上書房,可你們卻做出了禽獸不如的事情,將她逼死。我看在你們三皇子需要好好養傷的份上,沒有計較,你們卻反而要懲罰我的太子妃?她何錯之有?她隻不過做了我這個太子,應該做的事!」


    西涼人被淳於翌的威嚴所攝,各個都有些忌憚。尋常的大佑人光是看到他們,便麵露驚駭之色,紛紛退避三舍。眼前的太子卻麵不改色心不跳,還敢嚴厲地嗬斥他們,可見他有多自信,內心又有多強大。


    淳於翌平靜地看著他們,就像訓斥一般的宮人一樣說道,「現在,你們最好乖乖地回安平宮去,不要再給我和大佑的皇室添什麽麻煩。否則,我以皇太子的名義發誓,定蕩平你們西涼,叫你們國破家亡!」


    最後的那句話,說得擲地有聲,又有震懾人心的力量。西涼人雖然自恃兵強馬壯,但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男人麵前,總感覺自己矮了一截,完全占不到什麽便宜。驚詫之餘,連忙俯身行禮,匆匆地往來時的路走去。


    等西涼人走了,淳於翌才鬆開緊握的掌心,那裏全是汗水。


    羅永忠跪在地上,痛聲道,「末將無能!未能護駕,請太子殿下責罰!」


    淳於翌抬手道,「不能怪你,起來吧。快把他們送到太醫院去看看。」


    「是!」


    淳於翌讓順喜叫來東宮的內侍,幫著羅永忠把受傷的禁軍士兵抬去太醫院。月山旭隨後趕到,看到立在一旁


    的淳於翌,毫不客氣地說道,「簡直是胡鬧!」


    淳於翌輕鬆地笑道,「我這不是完好無損嗎?」


    「你就得受點教訓,才知道事有可為和不可為!皇上昨日在上書房說的話,你都當耳邊風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東宮有本難念的經 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夏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夏初並收藏東宮有本難念的經 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