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的大將連忙上前,跪在淳於翌和徐望山的麵前,拱手抱拳道,「太子殿下,大人容稟!」


    徐望山道,「說!」


    「其實,將士們心裏早有不平!大佑的三大軍戍守邊關,聽聞他們軍中四品以上的將領,夜夜暖香在懷,還是由國庫出的銀兩!二品以上的副將,還能由家屬陪同,一起住在守地。而我們這些守衛地方的軍士,別說是讓國庫出錢讓我們抱個美人,就是女子都不讓出入軍營,這公平嗎?論打戰,我們不比三大軍的將士差,論忠君愛國之心我們也絲毫不輸給他們,憑什麽他們就要高我們一等?憑什麽獨獨這三大軍權,不能像我們一樣,直接交給兵部管轄?」


    這個大將說話,帳中的將領紛紛響應,一時群情激揚。


    徐望山故意不講


    話,看著淳於翌,好心有心要等著他收拾這局麵。淳於翌看了一眼縮在角落裏麵,正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的舞娘,沉吟了一下說,「此規定卻有不妥,也沒有顧及各位的感受。但軍規更改不是一兩日可達,三大軍也是自開國皇帝起,就流傳下來的規矩,輕易無法變更。」


    一個將領說,「月山家和炎家,是從先祖時期就留下來的名門望族,這個我們還可以理解。荀家卻是憑什麽?荀夢龍不過是個出身草莽的武夫,卻能一躍成為三大軍的將軍之一,女兒目不識丁,還能當上東宮太子妃,這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


    徐望山咳嗽了一聲,用眼神斥責這個將領太過大膽,嘴上卻沒有說任何話來圓場。


    淳於翌不怒反笑,用幾分戲謔的口吻說,「這個恐怕你得親自去問我父皇,因為我至今也沒有明白,為什麽荀將軍的女兒會是我的太子妃。自古婚姻之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點連東宮太子都沒有特權。」


    帳內的眾人哈哈大笑,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了幾分。徐望山一聲不吭地喝著酒,有些意興闌珊,然而也沒有人再去追究舞娘的事情。


    酒過三巡,帳中的眾人都喝得東倒西歪,淳於翌也有了點醉意。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眼神迷離,恰好有一個小兵過來扶著他回帳休息。


    他的大腦昏昏沉沉的,一挨著床,倒頭便睡,朦朦朧朧中,發覺有人摸索著上床來,好像要躺在他的身邊。


    他的酒頓時行了大半,掙紮著起身點亮燈台,看見一個披頭散發,袒、胸、露、乳的女子,正低頭坐在床上。


    「你是誰?」


    那女子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姣好的容顏和緊緊抿著的嘴唇。


    「徐良媛?徐又菱,你怎麽會在這裏?」淳於翌從屏風上迅速地扯下自己的外套,三下五除二地穿好,「簡直是胡鬧!堂堂良媛,怎麽能出現在這種地方,你進宮的時候,少府監大將沒跟你講過規矩嗎!」


    徐又菱委屈地說,「知道規矩有什麽用?!能讓你喜歡我嗎?能讓你來我的宜蘭宮,上我的床嗎?!」


    淳於翌定定地看著徐又菱,半晌,才吐出幾個淡如清波的字,「後悔了嗎?當初是你一定要嫁到東宮來。」


    徐又菱猛地站起來,扯掉了身上蔽體的布,撲抱住淳於翌,瘋狂地親吻他。淳於翌一邊躲著她的嘴唇,一邊彎腰抓起床上的被子,圍


    兜住她,「你瘋了嗎?如果被人知道你來這裏,光是憑宮規就要杖責三十!」


    「我是瘋了!如果杖責三十能讓你看我聽我在乎我,那也無妨!」


    「徐又菱!」淳於翌轉身拿起桌子上的水壺,用力地潑在徐又菱的臉上。女子受到驚嚇,愣了一下,繼而呆坐在床上。


    淳於翌把水壺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有些惱火地看著她。


    「她有什麽好?她究竟有什麽好……」徐又菱低著頭,喃喃地重複這句話。水珠從她頭頂落下,一顆顆地砸在她的手臂上,甚是狼狽可憐。


    淳於翌歎了口氣,取了一塊幹淨的布來,遞給徐又菱,「快擦一擦。」


    徐又菱低著頭,不打算接,淳於翌便把布蓋在她的頭上,幫她擦起來。


    「為什麽是荀香?若是敗給李繡寧,我無話可說!」


    「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沒有為什麽,沒有如果,就是剛剛好而已。」淳於翌盡量用平靜的口氣說,「如果我問你,為什麽願意為了我,受杖刑三十,你怎麽回答?」


    徐又菱愣了一下,用近乎卑微的口氣說,「因為我愛著你。」


    「那我同樣回答你,因為我愛荀香,所以是荀香。」


    「她有什麽好!!」


    「那我有什麽好?」


    徐又菱盯著淳於翌的臉,腦海裏麵一下子湧現了很多的詞,最後隻留下一句話,因為你是你。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這麽多年,從小到大,都在一廂情願地做一個夢。她以為夢裏的那些場景,會在現實裏麵一一重現,卻忘記了夢與現實的最大差距是,夢是由她造的,而現實不是。


    她對於要嫁給淳於翌,到了近乎執念的地步。那個時候,哥哥的話,爹的話,全都被當成了多餘無用的廢話。她覺得自己能夠得到幸福,她覺得隻要給她機會爬上淳於翌的床,憑她的容貌,憑她的身材,不可能不受到寵愛。可她低估了這個男人,低估了這個男人對愛情的專一和執著。哪怕像今天這樣脫光了站在他麵前,他的眼神也不會有多一刻的佇足。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憐。好像每個人心間都開著一朵關於愛情的花,她的心野卻是空蕩蕩的一片。


    來之前,爹跟她說,她不會成功。


    她不信,依然固執,卻徹底失敗。


    「今夜你


    留在這裏,明早我會派人送你回去。」淳於翌站起來,轉身剛想走,又回頭說,「成親的那夜我就說過,隻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走。現在我仍然是這句話。不管你之前做過什麽,我都可以原諒你。但我不希望你用愛我的名義,去做一些傷害我身邊的人的事情。又菱,我們還可以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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