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那是你不夠了解蕭天蘊這個人。他在這裏住過幾年,雖然如今的脾性跟當時大不一樣。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定要會一會他。」


    李繡寧懶懶地靠在椅子上,表現出一副興趣不大的樣子,「我先前看一本書上說,男人提到自己有興趣的對手,就像女人看見了自己思慕的情郎一樣。這比喻雖然有些言過其實,但不無道理。願你們交談愉快,殿下。」


    鳳都郊外數裏,有一處與香山白馬寺齊名的古跡,叫做碧梧林。相傳當年大佑的開國女皇在此處見到一隻金翅鳳凰棲息於一棵碧綠的梧桐樹上,視為祥瑞,因而將國都定名為鳳。


    碧梧深處,有一條溪流,水勢湍急,魚兒圓肥。相傳若見到魚躍龍門的勝景,會平步青雲,一輩子享盡榮華富貴。是以一年四季總有年輕的學子或剛入仕的官員來此處守候。與此相對的,便有不少姑娘聞聲而來,為覓良人。


    蕭天蘊掬了一捧清泉一口飲盡,由衷覺得甘甜。這些日子在大佑所見所聞,讓他更加堅定了心中的信念。大佑的富饒不僅在於街市的繁華,市集的繁榮,更在於這些大梁所沒有的名勝古跡。大梁建國的時間不過短短兩百年,相比於大佑來說,就像個乳臭未幹的小兒。終有一天,他將用另一種身份走遍這個國度的山山水水,尋找那些史書沒有記載的古老傳說。


    「沈衝,淳於瑾這兩天有沒有什麽動靜?」


    沈衝本來正在蹬著對岸幾個欲過來的年輕姑娘,急忙回答道,「沒有。她每日都會出


    宮去女學,並沒有什麽異常。」


    「淳於翌也沒有動靜?」


    「也沒有。回宮之後去少府監看了太子妃一次。」


    「奇怪……」蕭天蘊轉過身來,剛想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卻見不遠處走來兩個人。一個仿佛踏的是萬裏桃紅,攜春神同遊,意氣風發。另一個猶如花間秋月,滿滿風流。雖說是截然不同的脾性氣度,然而搭配在一起,卻也隻能用賞心悅目四個字來形容。


    周圍的姑娘早已經發了狂。本來無意間發現蕭天蘊,已經像撿了個金元寶,突然之間又多了兩個美男子,簡直就像做夢一樣。於是紛紛懊悔今日出門沒有看黃曆,否則定會打扮得更加嬌俏可人。


    「蕭……公子,還真巧啊。」淳於翌揮了揮手,麵帶微笑。


    蕭天蘊點頭,算作回禮,對淳於翌身邊的人說,「見到淳於公子我倒不是很意外,隻是蕭公子……我以為像你這樣年輕有為的高官,不會對這裏的魚躍龍門感興趣。也許祖蔭比這個更重要?」


    蕭沐昀拜了拜,和氣地說,「恕我的淺見,最重要的還是自身的努力。既然您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來意,就索性開門見山吧。」


    蕭天蘊收斂起笑容,雙手抱在胸前,一副不願意多談的樣子,「我想我沒有什麽可以做的。沈衝,我們回去。」他剛走出兩步,就被淳於翌伸手攔住去路。蕭天蘊覺得很奇怪,站在自己眼前的明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自己卻無法挪動腳步。


    淳於翌收回手,又對準備出手的沈衝說,「我若是有心要跟你家太子鬥武,就會帶禁軍來,而不是帶蕭侍郎來了。我確有要事要與你家太子商議,這位將軍不妨就行個方便吧。」


    沈衝的手已經按在腰間,被淳於翌這麽一說,有些悻悻然地垂下手,不知所措地看著蕭天蘊。


    蕭天蘊淡淡地點了點頭,沈衝便識趣地退到一旁,把欲上前的鶯鶯燕燕全都擋在了幾步開外。沈衝心想,這碧梧林著實不是什麽談話的好地方。良辰美景,倒適合花前月下,一男一女。


    「你還認得這個東西吧?」淳於翌把黃金飛鷹給蕭天蘊看,蕭天蘊眯了眯眼睛,不悅地說,「它怎麽會在你手裏?」


    「我記得這是飛鷹騎的兵符,也可以說是你的象征。你把它送給香兒,又幾次三番地出手相救。我私心以為,我的太子妃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不低。但你既然救了她,就不要害


    她。你可知道你在白馬寺的蛛絲馬跡已經全被我父皇知曉,香兒為了維護你,如何也不肯把實情說出來。那麽等待她的,就會是通敵叛國的罪名。」


    蕭天蘊伸手,想要把黃金飛鷹奪過來,淳於翌卻收攏掌心,沒有要給他的意思。


    「我不管你此行來大佑的目的,是聯姻還是為別的。若香兒有事,我定讓你出不了鷹城!」


    蕭天蘊冷冷地掃了淳於翌兩眼,「你居然敢威脅我?淳於翌,你最好搞清楚現在是誰跟你作對,否則你就算把我拉下水,也救不了她。你們大佑的主力軍力就是三大軍,所以兵部沒有實權。兵部和皇帝想要把三大軍的軍權收回來,但肯定不會容易。炎鬆林嚴鬆岡兩兄弟,雖然不至於跟徐家同流合汙,也絕不會願意看荀家打贏對西涼的這場戰。你現在四麵楚歌,不去想怎麽挽回局勢,還一門心思撲在營救太子妃上麵?我以前怕是有些高看了你。」


    周圍忽然響起了一陣歡呼聲,幾人循聲看過去,隻見幾隻巨大的金魚接連從水中騰躍了起來,串成一道宛如虹一般的弧線之後,「噗通」幾聲落水,濺起的水花飛到了遊人的身上。


    蕭沐昀由衷地笑道,「魚躍龍門,想來我們之中必定有貴人。」


    蕭天蘊說,「蕭沐昀,你我同姓,本來該有些淵源。但在燕京之時,我便已經認定你不會是朋友。沒想到你近日來見我,不但心平氣和,還願意放下私人的仇怨,當真叫我刮目相看。淳於瑾不是個簡單的女人,她看中的男人,自然也不是俗物。我心中的不甘倒是消弭了不少。」


    蕭沐昀不願提及淳於瑾的事情,目光閃爍,沒有接話。這幾日淳於瑾都有去蕭府找他,他卻沒有一次出門相見。從前他以為,愛情隻要你情我願,男才女貌便可以完滿。可自從蕭天蘊來了大佑,他才發現,他所信仰的愛情,能夠在權利和欲望麵前淪為祭品。以淳於瑾的聰明,可以想出無數合情合理的借口,但他一個字都不想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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