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吳老三父子幾人不但不反省,反倒把錯怪在了趙家夫妻身上,前日張嫂子送來的豆腐,他們吃完一抹嘴巴,扭過臉就罵起人家吝嗇,每日賣上幾百塊,隻分了他家四塊。他們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人家大量,滿村家家都送,隻落下他們一家,他們這醜可要丟大了,足夠村裏的長舌婦們閑扯半年了。


    吳三嫂氣得胸口疼,索性也不管了,悶頭洗洗涮涮,想著如何好好過年。


    吳家父子整日無事,就各自找了消遣,老大柱子這幾日與別村幾個同樣遊手好閑的後生勾搭上了,不知做了何事,每晚都嘴巴油汪汪的回來,跑不了在哪裏偷了誰家雞鴨之事。


    小二小三兒見天兒的跑去奶奶家,指望蹭些好吃喝,隻有吳老三東家出來,進西家,不時抱怨兩句村裏沒人擲骰子,惹得眾人厭煩。


    他就雙手抄著袖子,在村口溜達,有心去別村玩上兩把,又苦於兜裏半文錢都沒有,正懊惱著,就見村外的土路上行來一輛青布小馬車。


    他好奇這是誰家的貴客,站在路旁看新奇,卻不防那窗簾被冷風掀了起來,露出一張尖嘴猴腮的麵孔來,他眼睛就是一亮,屁顛的跑上前去,一邊跟著馬車小跑兒,一邊喊道,「張管事,我是吳老三啊,您老人家怎麽有空來村裏了。」


    張安在車裏聽得他說話的聲音熟悉,吩咐陳老實停車,然後挑簾細看,認出是吳老三來。


    說起兩人結識也不是因為什麽好事,去年秋上,村裏人都忙著收莊稼,吳家收成不好,自然沒有什麽忙頭兒,老大柱子就犯了順手牽羊的毛病,把隔壁地裏陳家的割好的稻子趁夜抱了幾捆回家,陳家順了痕跡找來,兩家差點動了手。


    正好這張安來收租子,陳家被偷自然交不齊,於是張安大怒,要把大柱送官,吳老三求了爹娘拿了一兩銀賄賂張安,才免去大柱的刑獄之災,又交還了稻子才算把事情揭過去,兩人因此也算混了個臉兒熟。


    張安本來正思慮著如何探探趙家的底細,正巧遇見這吳老三,心裏暗喜,瞌睡時候送枕頭,巧了,。整日遊手好閑,不比那些忙碌農活的村民要日日長在地裏,自然聽得的消息也能靈通一些。


    於是他開了車門,讓吳老三上車,一路往吳家去了。


    話說當日張老爺接了妻子和舅兄回城,好吃好招待,聽得舅兄不過是出門巡查鋪子巧遇妻子,順便送她回來,這才放了心,要知道,當然他上門求娶之時,隻有舅兄不同意,這人又是個嚴厲有能耐的,他從心裏往外的打怵,好吃好喝伺候著,等送走了舅兄,已經是六七日後了,清點一下妻子帶回來的綢緞不過一百匹,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自覺沒有占到便宜,狠狠責罵了溫婉軟弱的妻子,去小妾房裏喝酒散心,就突然想起碼頭上的那間鋪子來。


    如果把那鋪子買下來,每月也有百十兩銀,豈不是堪比城裏的一家布莊了。


    於是他就找了張安,要他到雲家村來探探趙家底細再動手,畢竟那趙家夫主是個先生,難保有些外人不知道的勢力靠山。


    張安在張老爺手下做貼身管事,沒少出力,卻吃不好喝不好,沒有半點兒好處,早就厭煩了,接了這個差事,差點樂得跳起來,想著真買下了碼頭鋪子,他到時候求了老爺做個掌櫃,豈不是比做管事要強上多少倍,於是拍著胸脯擔保,一定會辦妥此事。


    兩人一車到了吳家,吳老三喊著媳婦兒把家裏最好的一小撮茶葉衝了,端上來給張安喝,然後才問道,「張管事平日得張老爺器重,半時都離不得,今日怎麽有空兒到村裏來走走。可是村外那些水田又要往外佃了?」


    張安心裏冷笑,吳家這一家父子的品性,他也不是沒聽過,難道知道水田往外佃,他還要佃幾畝種不成,最後恐怕荒草長得比稻子都多。


    他心裏這般想著,臉上可沒露出來,端著架子喝了口茶,才搖頭說道,「我們老爺說了,家裏人手足夠,明年就不往外佃水田了,都留著自家種。」


    吳老三有些失望,他還指望著和這張管事有些交情,佃回幾畝便宜水田,再轉租給村裏人,賺個幾鬥差價糧呢。


    張管事瞧出他臉色不好,又說道,「不過,我今日來倒是有件事,如若你能多少幫上一些忙,定然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吳老三聽得有好處,一雙小眼睛立刻就亮得慎人,連聲問道,「管事有事盡管吩咐,隻要我吳老三能做到的,一定盡心盡力。」


    張管事點頭,「你們村裏可是有戶姓趙的人家,夫主在村裏是蒙學的先生,他家娘子在碼頭開了間鋪子?」


    吳老三一愣,沒想到他所問之事是關於趙家,一時摸不清他是何來意,於是敷衍道,「是有這麽一戶人家。」


    「我們老爺看上了他家碼頭的鋪子,想要買下來,但是卻不知這裏麵是否有些阻礙?」


    吳老三心裏一動,想起張大戶平日的行事,猜到這事對於趙家定然不是好事,他原本就恨趙家,能為他們一家找些麻煩,哪怕隻是添添堵,他也是極願意的。


    於是連忙應道,「張老爺看中碼頭鋪子了,那盡管去買就是。那趙家先生不知是哪裏人,原本病的要死,被村裏人撿回來救活的,誰知他不過教了兩月書,就又病倒了。村裏族老們不想多花束修請別的先生,正巧碰到一個女子被扔在亂墳崗子,就也撿了回來,做主給他們成親衝喜,結果兩人命大,居然都活了過來。」


    「還有這事,可是真夠離奇的。」張安聽得也睜大了眼睛,救人的事他聽過,這般衝喜,互相都活命的,卻還是第一次。


    吳老三一拍大腿,「可不是離奇嗎?那趙娘子不知在哪裏變出一筆銀錢,在碼頭開了鋪子,惹得村裏族老們發怒,嫌她帶累壞了趙先生的清譽。」


    「這麽說,我們老爺要買這鋪子,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嗯,話也不能這麽說,那趙先生對那趙娘子可是言聽計從,族老們上門責備,他都不肯讓趙娘子關鋪子。」吳老三後悔把事情說的好似太過容易,生怕少了他的好處,於是又往回圓話兒,「這趙娘子手裏還有一個秘方,能用牛豆做吃食,做出的吃食又白又嫩,味道也好,這些日子可沒少賺銀錢,族老要她把方子獻出來給村裏,她也不肯,所以要買這鋪子,她可未必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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