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二嬸得意的喝了口茶,點頭笑道,「當然是真的,有你娘我去說項,還有不成的?」


    雲二叔臉上也帶了笑,囑咐兒子,「去了趙家可要勤快些,要對得起人家給的這份兒好工錢。」


    雷子重重點頭應下,他在外麵做短工,沒有固定的活計不說,工錢也總是被克扣,累上一個月也就四五百文,以後進了趙家做工,離家近,工錢又高,可真是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差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雲家有了這喜事,自然要慶賀一番,雷子進城去割了一斤肉,雲二嬸帶著雷子媳婦兒蒸饅頭,細麵不夠又去鄰家借了兩瓢。


    這一番折騰落在村人眼裏難免好奇,詢問之下,才知,雷子明日去趙家上工,一月一兩二的工錢,這自然是讓人眼紅之事,於是人人口耳相傳,或羨慕,或說兩句酸話,不一而足。


    很快這事兒就傳到了雲三爺耳朵裏,老爺子氣得是一蹦三尺高,暗罵雲老二一家,明知道他和趙家結了仇,同為雲家人,他們不幫著長輩也就罷了,居然還貼到人家那陣營去了。


    老爺子氣衝衝就奔去了雲二叔家,雲二嬸正端了熱氣騰騰的饅頭進屋,招呼一家人吃飯,割回的那一斤肉,炒了個肉末豆腐,白菜肉片,又燉了隻雞,齊齊放在桌上,比之往日的土豆蘿卜,真是難得的豐盛,人人都是喜笑開顏。


    雲二叔也拿了平日舍不得喝的包穀酒,給兩個兒子的碗裏也倒了半下兒,然後說道,「山子在碼頭每月能拿回八九百文,雷子在趙家,一月工錢更是有一千二百文,加上我和你娘種點兒糧食,咱家一個月就是二兩多的進項,攢上一年,把房子修葺一下,再給山子娶個媳婦,咱們家的日子就紅火了。」


    「爹,你放心,我和山子會好好做事兒的,一定給爹娘蓋個大瓦房住。」許是以後的「錢程」太過寬敞,讓一向憨厚老實的雷子也難得說了幾句豪言壯語,喜得雲二叔二嬸連連點頭。


    一家人正吃喝的歡喜,院門突然被打開了,雲三爺恨不得腳不沾地的就搶了進來。雲二嬸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得了消息,還以為是來蹭飯的,當時臉色就有些黑,心裏直道,「這老頭子是狗鼻子不成,吃點兒什麽好的,他都能嗅到?」


    雲二叔卻已經接了出去,說道,「三叔來了,吃過飯沒?今日家裏有點兒喜事,做了幾個菜,三叔也坐下吃些吧。」


    雲三爺眼睛一瞪,胡子翹著,怒聲道,「什麽喜事,是不是去趙家給人當奴才的喜事啊?」


    雲二嬸本來還想忍著不喜去灶間拿碗筷,一聽這老頭子說話這麽難聽,腳下也就不動了,開口反駁道,「三叔這是在哪裏惹了氣,跑來拿我們一家紮筏子?我們雷子去趙家是做工,每月做活兒拿工錢,連個手印都沒按,怎麽能說是奴才呢?


    雲二叔和兩個兒子臉色也有些不好,說道,「三叔,雷子一直再打短工,賺不了幾文錢不說,離家也遠,現在去趙家做事,工錢高,還能照料家裏,這有什麽不好?」


    「有什麽不好?哪兒都不好?我們雲家已經和趙家結怨了,你們居然為了那點兒銀錢就要投靠趙家,你們還當不當自己是雲家人?」


    雲二叔不是個嘴皮子利索的,被三叔一口一個投靠,一口一個不是雲家人氣得渾身哆嗦,有千百句話都堵在嗓子裏,反駁不出去。


    雲二嬸早就怒了,此時聽得這一連串的大帽子扣下來,自家簡直就是雲姓叛徒了,她哪還忍得住,「誰投靠趙家了,誰不當自己是雲家人了,三叔不要把話說太大了。得罪趙家的,和趙家結仇的,隻你們一家,可不是所有姓雲的,我們家、裏正家,五叔、七叔,哪家也沒落井下石,想要搶奪人家鋪子,三叔可別把那髒水往我們身上潑,誰幹的好事,誰結的怨,誰自己擔著,別拉著大夥兒一起遭人家戳脊梁骨!」


    她這番話可是沒給雲三爺留半點兒情麵啊,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自己做下缺德事還拉著大夥兒受人閑言了。雲三爺臉色黑得像鍋底一般,抄起手邊的一個陶碗就摔在了地上,還要再摔時,近處的碗碟已經被雷子媳婦快手快腳的撿了起來,末了,輕聲細語‘勸’道,「三爺爺息怒,碗碟摔壞了,你侄孫還要多當一日‘奴才’,才能賺回來。」


    雲三爺身子搖了搖,伸手指著雲老二一家,喘著粗氣道,「好,好,我去找裏正去,你們這樣貪財不孝,雲家村留不得你們了。」


    說完他抬腳就出了門,直奔裏正家而去。


    雲老二一家同時皺了眉頭,過了好半晌,雲二嬸才說道,「沒事,裏正可不是糊塗人,山子你去裏正家門外盯著,有消息就回來說一聲。」


    「知道了,娘。」山子飛跑出去,遠遠綴著雲三爺身後也去了裏正家。


    再說,裏正剛吃過飯,正在喝茶,被雲三爺堵個正著,拉著他就開始訴苦,什麽雲老二一家投靠趙家了,什麽雲家村留不得這樣不孝的了,話裏話外居然是要攆雲老二一家出村。


    裏正心裏厭煩,他在雲家這一輩裏排行老大,雲老二比他小兩歲,從小一起玩到大,自然親近,兩家相處也好,他家雷子能去趙家做事,多補貼一下家用,他也是讚同的,畢竟隻靠那兩畝口旱田,誰家都是勉強填飽個肚子,要修房子,要給兒子娶媳婦兒都要另尋出路。


    趙家明擺著就是塊肥肉,誰貼上都能沾點兒油腥,而且說不定,以後這肥肉就會變成一座金山,好處簡直說不完。與其便宜張家、高家,甚至是錢黑炭那樣的孤老哥兒,還不如便宜自家人。


    況且,當日與趙家結怨是三叔一人所為,他根本就沒同意,如今三叔偏要把這仇怨上升到整個雲家與趙家的事,他著實不喜。


    但是一個長輩,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他也隻得勸慰幾句,可惜雲三爺不知是被雲二嬸罵得狠了,還是犯了倔脾氣死活聽不進去,一門心思就要把雲老二一家攆出雲家村,而且整個雲姓之人還要商量對策,把趙家也拔了根二。


    氣得裏正也沒了耐心,給媳婦兒使了眼色,很快就有人來請裏正,說是有事相商,裏正借這機會就躲了。


    雲三爺直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裏正回來,他再笨也品出味道了,裏正是明擺著不想搭理他,或者說他再鬧下去,也許被攆出村的就是他們一家了。


    老頭子瞬間好似就老了幾歲,蔫頭耷腦的回了家,以後村裏再有什麽事務請他商量,他都再也沒有說過話,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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