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二叔一家沒等到山子回來報信,反倒先等來了裏正上門,連忙把還沒動過幾口的飯菜熱了,請他上座,裏正也不羅嗦,直言三叔去他那裏告狀,他不好多言長輩過錯,但是雷子去趙家做工是好事,要他以後勤快一些,等趙家再招工之時,早些給自家人透個信兒。


    雷子自然滿口應下,雲二嬸先前也擔心過其它本家親戚說閑話,此時就像得了聖旨一般,喜得眉毛都要飛了。交代雷子媳婦兒過會兒拾掇桌子,她就把五叔、七叔幾家都走了一遍。


    幾家人一聽裏正都讚成,而且工錢還高,心裏沒了顧忌,又多了羨慕,紛紛要二嬸兒多給留意著消息,趙家一旦招工,先給自家子侄說項兩句。


    雲二嬸哪有不同意的,幾家人這個送了塊兔皮,那個送了塊花布,讓她空手去的,滿載而歸。


    晚上張嫂子回來,在村裏轉了一圈兒,就把這事前後都打探清楚了,說給瑞雪聽了,瑞雪謝了她,打趣道,「嫂子,我也升你做管事吧,以後你家大哥手底下的人手會越來越多,萬一嫌棄你配不上他……」


    「我打折他腿,」張嫂子眉毛一立,末了也笑了起來,「你也不常去鋪子,很多外客都以為我是老板娘呢。」


    「嫂子辛苦了,這兩日家裏的事兒,忙完之後,豆腐生意交給先生,我就回鋪子,咱們也要多琢磨一下新菜色,可不能被先生和張大哥他們落下太遠才行。」


    「妹子放心,他們賺再多銀子,也是要放在咱們這裏鎖著。」


    兩人說笑一會兒也就散了,晚上睡覺時,瑞雪把事情說給找豐年聽。收了雲家人,借了雲家勢,最後還打壓了雲三爺的威望,實在是一舉三得,夫妻倆都很是歡喜。


    次日一早,雷子來上工,隨在張大河後麵,讓做啥就做啥,賣力又認真,瑞雪看在眼裏極滿意,下午時,所有的豆腐都做完了,雷子還幫著劈了半堆兒柴禾,清了院角的積雪。


    瑞雪與雲二嬸說好招雷子隻是做豆腐,可沒說連雜活兒都幹,所以見雷子忙得滿頭大汗就有些過意不去,正好錢黑炭也送了豆腐回來,她就請了他們一起品嚐新出鍋的灌湯包。


    這灌湯包是她為了準備送去田府的謝禮而特意琢磨的,用了肉皮和骨頭一起熬湯,摻了蘑菇丁、雞肉丁,待涼了成凍,包進麵皮兒裏蒸熟,肉凍就化成了湯汁,特別鮮香。


    大壯、黑子、吳煜帶著幾個弟妹,每人都被牢牢告誡,裏麵湯汁兒燙,要先扒個小口子涼了再吃,所以都吃得很歡喜,沒有一個被燙的。


    錢黑炭和雷子則是因為有些拘謹,吃得慢也都沒什麽意外。


    隻有趙豐年,一邊翻著賬本,一邊吃那包子,本以為是尋常肉包,可是剛咬一口,口舌間就好似著了火,疼得他大叫一聲,把包子吐了出去。


    瑞雪在外間聽見了,猛然一驚,才想起剛才隻顧著忙乎堂屋裏的眾人,就忘記叮囑趙豐年了。


    她立刻倒了碗涼茶奔進去,結果就見趙豐年吐著舌頭,正用書本不停的扇風,那模樣實在太過滑稽,與平日的清冷淡然,反差太大,惹得她怎麽忍也沒忍住,笑得直咳嗽。


    趙豐年瞪了她一眼,接過涼茶含在口裏,這才覺得好受許多。


    瑞雪見他是真生氣了,連忙道歉,「剛才忙得忘記囑咐你了,掌櫃的別生氣啊,我把剩下的先紮個眼兒,晾涼了你再吃。」


    趙豐年見她拿著筷子去紮那些包子,臉色因為剛才那場大笑,漲得紅彤彤的,眉眼彎起,白白的兩排細牙也都露了出來,很是愉悅的模樣,這幾日隱隱隔在他們之間的那股疏離味道,好似也消失了,於是,他突然就覺得,被燙上一下也不錯。


    待包子涼了,趙豐年的舌頭也好過許多,瑞雪這才出去,又撿了兩碗包子,送了錢黑炭和雷子,要他們拿回去給媳婦兒吃。兩人想拒絕,張大河就勸道,「拿著吧,趙娘子心善,這是心疼你們媳婦兒,可不是念著你們。」


    兩人這才有些臉紅的收下了,以後也就越加賣力氣做事。


    一夜無事,早晨起來,瑞雪不見吳煜回來,還以為他在張家吃了,就翻了新做好的衣裙穿上,頭上也盤了稍複雜一些的發鬢,插了銀簪子,交代錢黑炭套馬車,她準備進城去田家送謝禮。


    結果還沒等出門,張嫂子就跑來說,吳煜好像有些發熱,她隻得讓張大河把他背了回來,安置在自家炕上。這城裏也去不了了,眾人就該做的做,該送的送,各自散去忙碌了。


    瑞雪怕吳煜這風寒,傳染給幾個小的,就攆了隨後跟來的大壯,帶著弟妹們回家去,大壯滿臉都是擔憂,一步三回頭的走了,直埋怨自己,昨晚睡得太死,沒早些發現吳煜病了。


    原來,吳煜昨日牽著那匹被他取名為奔雷的小馬去河邊溜達,不小心滑進河裏,濕了棉鞋和褲子,受了寒涼,晚上睡到半夜就發了熱,大壯睡得實,也沒發現,早晨起來一看他臉都紅得燙手了,這才著了慌。


    瑞雪上次進城抓藥,見到藥堂裏有丸藥賣,惦記幾家孩子都小,萬一染個小病小災的,比起那位連脈都摸不準的遊醫,這丸藥顯然要可靠多了,於是她當時就買了幾丸回來,沒想到幾個小的沒事兒,第一個用到的居然是吳煜這年紀最大的。


    瑞雪打了涼水,沾了棉布巾子,給吳煜擦了臉和手,又解了中衣,擦了胸口,吳煜燒得迷糊糊的腦袋,被涼意一激,就醒了過來,睜眼見姐姐在一旁,張了張嘴想說話,嗓子卻啞得發不出聲音。


    瑞雪瞪了他一眼,一邊扶著他,就著半碗溫水把藥丸吃了,一邊埋怨道,「給你買了匹馬,你就恨不得把它供到頭頂上了,你看看,還把自己也帶累的染了風寒,再有下一次,我就把馬賣了,看你還折騰不?先蓋上厚被睡一會兒,發發汗……」


    病中的人本來就心嬌,特別吳煜還是遭了變故流離在外的,這樣聽著姐姐凶狠埋怨,實則滿滿都是心疼的話,就忍不住鼻子發酸,眼淚漸漸溢了出來,砸在瑞雪為他墊枕頭的手上,驚得她一跳,還以為這小子哪裏不舒服;餓,連忙把他抱在了懷裏,急聲問道,「怎麽了,煜哥兒,可是還有那裏不舒坦,快跟姐姐說,咱們去請大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瑞雪兆豐年 卷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穀幽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穀幽蘭並收藏瑞雪兆豐年 卷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