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兩個兒子也上前,伸手要推搡趙豐年,趙豐年身子不好,雲家村誰人不知,真讓他們推到,受傷或者犯了舊疾,趙家一怒搬走了,豈不是雞飛蛋打了。所有村人、幫工,連同族老和裏正都湧上前攔阻,裏正更是一迭聲的喊著,「快拿繩子把他們綁起來,居然跑雲家村來打人,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劉婆子母子沒想到雲家村人會如此護著趙家,一個愣神的功夫,兩個兒子已經被綁了起來,張大河還要伸手再綁劉婆子的時候,她已經跪倒在趙豐年身前,改了策略,開始哭號哀求,「趙先生,我老婆子年輕守寡,帶著兩個兒子連飯都吃不上,就指望這院子賣了,給兒子娶媳婦呢,趙先生寬宏大量,賞老婆子十兩銀,老婆就這把院子讓給你啊,趙先生你家大業大,就當施舍給老婆子一條活路吧……」


    趙豐年正要說話,就覺身後的衣衫緊了緊,他就以為瑞雪心軟,微微扭頭,低聲說了一句,「不可心軟。」


    瑞雪卻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趙豐年聽了,眼裏就見了笑意,再回過頭時,臉上依舊平淡冷然,高聲吩咐錢黑炭,「套馬車,進城去府衙。」


    錢黑炭大聲應了,原本馬車早晨進城去采買,回來後就卸在院外,套起來極方便,他不過三兩下就準備齊全了。


    裏正見趙豐年打定主意要去打官司,無奈之下也喚了個本家侄子去他家裏取了房契,張大河等人押了韓家兄弟就要往外走,劉婆子這下是真慌了,跳著腳的大喊,「這不是我家院子,我是來串門的,我老婆子發了失心瘋,滿嘴胡說八道……」


    「既然明知不是你家院子,還來要銀子,就是訛詐了,那更要去府衙說道說道。」


    趙豐年這般半點兒不讓步,劉婆子險些急得備過氣去,還想要再說什麽,已經被人拽出了院子,裏正與趙豐年坐在裏側,劉婆子母子仨就擠在了車尾,張大河和錢黑炭坐在車轅上,馬鞭一甩就出了村子。


    眾人皆是驚疑不定,愣了好半晌,他們不知趙家為何堅持去府衙打官司,要知道衙門就是鬼門關,進去一次,不論有理沒理,都要幾十兩銀子上下打點啊,莫不如就給劉婆子十兩銀子合算。


    有那與瑞雪平日熟識的,就上前勸道,「趙娘子,怎麽不攔著先生,那府衙可不是好進的。」


    雲二嬸也覺剛才隻顧嘴上痛快,恐怕是給趙家惹了麻煩,有些忐忑的說道,「那劉婆子兩個兒子平日偷雞摸狗的,都不是安生過日子的,以後萬一……」


    瑞雪輕笑,安撫她們道,「先生自有主意,哪是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攔阻的。再說,這武國還有王法在,誰要是不開眼找來惹事,那府衙大牢也不會介意多收兩個人的。」說完,抬眼望望日頭,又笑道,「這一耽擱,都過了飯時,二嬸,幾位嫂子,快幫忙擺桌子開飯吧,大夥兒定然都餓了。」


    雲二嬸聽了,猜到他們夫妻必定心裏有成算,於是就張羅著帶人,忙碌開飯。眾人齊齊聚去了張家院子,族老們也被留下坐了一桌兒,白胖兒冒著熱氣的大包子一端上來,配上噴香的豆腐骨頭湯,立刻就俘獲了所有人的口鼻,各個甩開腮幫子大嚼,一迭聲的喊著好吃,哪裏還記得劉婆子母子仨是死是活?


    院子裏的香味,引得幾個在家吃過飯的孩子,趴在門口張望,瑞雪見陶盆裏的麵和餡還有剩,就帶著眾人麻利的又包了一鍋,分了孩子們每人兩個,連錢嫂子和雷子媳婦兒那裏,也都讓人送了一盤去,幾個忙碌的小媳婦看在眼裏,又添了三分羨慕。


    不提家裏吃飯,如何熱鬧,隻說,趙豐年幾人坐著馬車,一路跑出了村外七八裏,就到了一個岔路口前,直走就是通往官道進城,拐過山頭就是尖山嘴子,劉家婆子從窗縫裏看著馬車居然真是奔著官道去了,臉色嚇得白裏泛灰,一個勁兒給兩個兒子使眼色。


    韓家兩兄弟自問平日在村裏,饞了就抓個雞鵝,見誰不順眼就踹上兩腳,也算威風,不說天老大,他們老二,起碼也無人敢惹,所以,老娘一說去訛銀子,兩人二話不說就跟去了,哪想到這次居然踢了鐵板,人家趙家硬可花上百十兩銀子把他們送大牢裏去,也不願意拿十兩銀子給他們,兩人眼見老娘使眼色,是徹底害怕了,出聲哀求道,「裏正大伯,趙先生,我們兄弟黑了心肝,一時手裏無銀,才起了歪心思,想著訛詐些銀錢娶媳婦兒,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先生和裏正大伯,放過我們吧!」


    「是,是,我們以後再也不進雲家村一步,求裏正大伯給我們求求情吧。」劉婆子和老二也一迭聲的開口求饒。


    到底和尖山嘴子比鄰而居,鬧得太僵,情麵也有些過不去,裏正就想著幫忙勸上兩句。


    趙豐年卻當先淡淡開口道,「你們嘴裏喊著求饒,卻還瞞著內情不肯說,這是求饒的樣子嗎?」


    裏正立刻閉了嘴,若隻是想給兒子訛份兒聘禮銀子,他幫忙求情也不算什麽,可若是涉及到背後指使這樣的緣由,他就絕不能多話了。


    劉家母子一聽趙豐年終於接話,臉上齊齊都現了驚喜之色,爭搶著說道,「我們沒瞞先生,確實是想要個聘禮銀子!」


    趙豐年冷冷一笑,「沒人指使,你們怎麽知道,我們趙家在建宅院,怎麽知道我們家裏富庶?」


    母子三對視一眼,劉婆子到底活了幾十年了,好賴不濟也積攢了三分處事經驗,想到這事兒的出處,立刻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咱們上了趙老二的當了!」


    韓家兄弟不懂,裏正和趙豐年卻都心裏有數。劉婆子怒道,「我說陳老三平日吝嗇,恨不得一文錢都能攥出水來,怎麽還買酒買肉,請咱們一家吃席,原來是替那趙老二搭橋啊,就是趙老二說我四叔的院子被先生占了,又說先生家裏富庶又好欺負,要個百十兩銀子極容易,我們母子這才找上門的。」


    趙豐年低垂的眸子裏,極快的閃過一抹厲色,臉上卻照舊平淡無波,一副了然模樣,「我與趙老二確實有些過節。」


    韓家兄弟立刻暴怒,大罵,「趙老二這狗娘養的,拿我們兄弟當傻子使喚呢,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裏正也道,「這趙老二太過可惡,當日就不該心軟,如若攆了他出村,不就沒有今日這事了。」


    劉婆子也跟著罵,賭咒發誓,他們一家與趙豐年沒仇怨,都是受了壞人挑撥,最後可憐巴巴跪在車廂中央,求道,「趙先生,大人大量,這事兒,我們一家也是受了人家的指使,財迷心竅了,先生就放過我們孤兒寡母吧,老婆子必定做牛做馬,回報先生。」


    趙豐年皺眉想了想,吩咐張大河停車開門,然後虛扶了劉婆子起來,道,「今日念在你們也是受人蒙騙,就不押你們去府衙了,但日後若是再敢犯到我們趙家,可就不是這般容易脫身了。」


    「是,是,謝先生寬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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