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豐年低頭看去,臉上頓時沒了笑意,眉頭皺得緊緊,「味道不好,你就說實話,本就生病,怎麽能勉強。」


    瑞雪狠狠瞪了吳煜一眼,笑道,「家裏都是大粒鹽,不拍碎了,難免化不開,不過這蛋羹味道真是不錯,若是這鹽粒子都化了,恐怕就鹹了。」


    聽她這般說,趙豐年臉色才好了一些,低聲說道,「平日裏,你太過辛苦了。」


    瑞雪暖暖一笑,染了風寒,也不是沒有好處。有些時候,往往要親身做了某事,才能真切知道其中的辛苦,結果往往比之嘴上說的要好許多。


    吳煜在一旁,見得他們兩人對視微笑,眼裏閃過一抹複雜之色,轉頭端了托盤出門。卻正見張大河進了二門,就問道,「張叔,有事嗎?」


    「煜哥兒,幫我稟報掌櫃的一聲,雲二叔雲二嬸來了。」


    吳煜遲疑一下,道,「請他們進來吧,我去告訴生生一聲。」他說完又回了屋子,瑞雪聽得雲家二老來了,就道,「我這病著,別讓他們進屋了,否則給孩子過了病氣就不好了。也別漏了消息讓村人知道,萬一他們又來送禮,招工時就不好擇選了。」


    趙豐年點頭,拿了一丸藥,看著她吃下了,才扶她躺好,「你盡管安心養病,這些瑣事有我呢。」


    瑞雪點頭,說了這麽一會兒話,早就乏了,合上眼睛,慢慢睡去。


    趙豐年端了蛋羹往外走,隨手舀了一勺蛋羹,想嚐嚐自己第一次下廚的成果,結果下一刻猛然就吐了出來,再回身去看那安靜躺在炕上的女子,眼裏滿滿都是愛意,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雲家二老進了堂屋,與趙豐年見了禮,卻不見瑞雪,就把手裏的山參盒子放下,問道,「趙娘子去了碼頭嗎?多虧她幫忙,桂花兒和狗蛋兒才能母子平安。昨晚忙亂,沒顧得上謝她。這盒子裏的山參還剩下大半,我們老兩口猜著這必定極貴,就不說什麽客套話了,待日後雷子和山子回來,我們一家必定要報先生和趙娘子的大恩。」


    雲二嬸想起昨晚的驚險,眼淚都下來了,用袖子胡亂抹了抹,從懷裏又掏出二兩銀,「這是昨晚趙娘子給產婆的,我們已經敗壞了山參,可不能再讓她破費銀子,還請先生收下。等晚上趙娘子回來,我們再來給她磕頭。」


    趙豐年把銀子往前推了推,掃了一眼裏屋門,淡淡一笑,「二叔二嬸子客氣了,雷子山子都是為了趙家生意出去忙碌,家裏有事,我們自然要多幫一些。至於……我家娘子也沒去碼頭,昨晚吹了冷風,有些發熱,剛吃過藥,在屋裏睡著呢。」


    「哎呀,這可怎麽辦好,這可是大罪過啊,趙娘子跟著挨累不說,怎麽還染了風寒!」雲家二老惶急的立刻就站了起來,雲二嬸抬腳就要往屋裏走,「不行,我得進去看看。」


    趙豐年攔了她,「剛才她還沒睡時,聽得二嬸上門,還囑咐我說,不讓二嬸進去,怕過了病氣,連累家裏孩子。」


    雲二嬸眼淚掉得更急,對著屋門就跪了下去,「趙娘子對我們一家的大恩,我們做牛做馬也報不完啊。」


    雲二叔也跟著跪了下去,趙豐年連忙上前,要扶他們起來,老兩口硬是衝著屋門磕了三個頭,又給趙豐年磕了三個,這才爬起來。


    趙豐年無奈,叮囑兩句別讓村人知道,也就送了他們出門了,老兩口家裏是請張六娘照料著,才得了這麽一會兒功夫上門來道謝,此時也不耽擱,一路抹著眼淚走了。


    晚上張嫂子從碼頭回來,聽得大壯說瑞雪病了,慌張張就跑了過來,倒是嚇得瑞雪以為出了什麽事情。


    張嫂子摸著瑞雪腦門不燙了,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是眼睛去很有神,微微放了心,拉了她的手,說道,「妹子啊,你就是心眼兒太好使了,雲家本家一百多口,誰不能幫個忙,怎麽就把你累成這樣啊。」


    瑞雪歎氣,笑道,「雷子是我派出去的,若是保不住他妻兒,他回來豈不是寒了心。再說雷子媳婦也是個好的,我也舍不得她受罪。」


    「妹子就是心善,我和翠娘常說,妹子恐怕是天上的菩薩投胎,我們幾個遇到你就是前世積的福氣。」


    「嫂子客氣了,有嫂子們幫我,才是我的福氣。都是自家人,咱們也別這般客氣了,碼頭生意這幾日好不好?」


    張嫂子一說起鋪子生意,臉上就帶了笑,「當然好,天氣暖了,船隻越來越多,食客自然也多。今日有個客人,吃好了咱那骨湯豆幹,走時還把剩下的都買了。」


    瑞雪聽著也是歡喜,但是打量著張嫂子好像比之以前瘦了許多,猜到是這些日子自己沒去碼頭,隻她一人張羅累到了,於是就道,「等我病好了,家裏也擺完宴席,恐怕還要十天半月功夫,碼頭鋪子隻你和栓子忙碌太累了,不如,你找個人手去幫忙吧。」


    張嫂子想說不用,但是琢磨著以後家裏豆腐生意大了,瑞雪必定不能日日去碼頭,找個幫手也行,就道,「妹子可有人選?」


    「我覺得你家西院翠蘭就不錯,是個懂事勤快的。不過,平日畢竟接觸也不多,自然沒嫂子熟識,若是嫂子有更好的人選,就說說看?」


    「沒有,沒有,」張嫂子極歡喜,她平日與翠蘭極投脾氣,有她去鋪子幫忙,自然願意,其實她也不是沒有私心,想要自己娘家妹子,或者婆家妯娌接下這活計,但是娘家妹子在小平山,日日往返碼頭太辛苦,兩個妯娌又太懶,嘴巴也不嚴,倒是怕給趙家惹麻煩,不如就選翠蘭最合適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張嫂子就下廚去幫忙做飯,粳米粥,炒了個蔥爆雞蛋和醋溜土豆絲,加上鋪子裏拿回的肉包子,瑞雪終於吃了頓正常味道的飯菜,吃了藥就睡了過去,第二日一早起來,就覺得身上好過許多,撐著下了炕,在院子裏走了走,坐在廚房裏指點趙豐年和吳煜熬粥,炒菜,聽得他們兩人互相瞪眼吵鬧,當個合事佬,倒也歡喜。


    晚上時,在碼頭忙碌一日的翠蘭,自覺這差事能夠勝任,就隨著張嫂子來道謝,認主家,雖然平日常見,但她堅持把稱呼改成老板娘,跪地磕了個頭,瑞雪無奈,扶了她起來,安撫幾句,又把工錢定在了八百文,就讓張嫂子送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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