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分開,各自忙碌,趙豐年聽得張大河說完,才知道,今日也是被這兩個女子連累了,一心盤算著,怎麽才能跟瑞雪解釋清楚,可是,這女子畢竟是他帶回來的,剛才洗臉時,又洗下胭脂等物,不必猜也知道,瑞雪定是氣炸了,若是一句說不好,以她的性子,怕是兩人就要和離了。


    可惜,他想的腦子疼,居然也沒想出好辦法來,這一拖就過了晚飯時候,瑞雪喝了半碗紅棗粥,勉強吃了幾口菜,見得張嫂子、翠娘還在,就笑道,「嫂子們快回去吧,我吃了飯,就要睡了,你們家裏還有孩子,不必時時陪著我。」


    張嫂子和翠娘對視一眼,勸道,「妹子,你……嗯,你要想開一些,天下男子都是一般,咱們若是不大度些,怕是真要憋屈死了。」


    瑞雪垂眸,摸了摸微凸的小腹,「嫂子放心,我還有孩兒在呢,就算如何生氣,我也不能不顧身子,你們回去吧。」


    張嫂子和翠娘無奈,拉著彩雲彩月囑咐了又囑咐,這才各自回家,瑞雪歇了釵環,攆了吳煜回房,然後就躺進了被窩兒,看著麵色倒也平靜,彩雲彩月小心翼翼守了一個時辰,見得夫人好似睡熟了,這才退出去,在門外打了地鋪,輪班看守著。


    安靜的屋子裏,瑞雪慢慢睜開了眼睛,一個女子,遭遇了這樣的事,如果還能睡得下,恐怕就不是真心愛那男子了,想起兩人一路走過的日子,那些辛苦,那些甜蜜,她心下刺痛越發強烈,哪怕她再是安慰自己不要在意,也沒有半點兒效果。


    她也曾想,趙豐年醉得太厲害,不見得就真同那兩個女子有個什麽苟且之事,但是,他臉上的胭脂,那兩個女子的囂張神色,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切割碎了她的理智,隻剩下疼痛,半點不想考慮那些。


    她愛的男子,抱了別的女子,親了別的女子,甚至有可能睡了別的女子,這些話,一個個像九天外最重的雷霆,穿過宇宙砸在她腦子裏,轟轟作響,她試圖冷靜,試圖等待他來解釋,可是沒有,足足兩個時辰,他還沒有想好理由或者借口,也許,他是……默認了吧……


    彩雲彩月年紀小,又貪睡,先前還輪流看著,到後半夜實在太困乏就互相依偎著,一同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彩雲隱隱聽得耳邊好似有低低的呻吟聲,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再仔細聽聽,居然是屋子裏傳來的,她立刻慌了手腳,拍醒妹妹,就往屋裏跑……


    若是有人問,哪裏的夜景最好,現代之人的答案定然跑不了什麽悉尼城啊,什麽香港啊,其實這些地方的夜色,多是人工燈火妝點,美則美矣,卻失了幾分靈氣,要說夜色最美的地方,永遠隻有一個,那就是大自然。


    在月光的清輝之下,無數顏色各異的野花,嬌羞的緩緩展開笑臉,無數的綠樹在輕輕舒展著手臂,搖晃著碧綠、溢滿生機的葉子,各種蟲鳴聲,此起彼伏,配合著調皮的夜風,演奏著最是和諧的夜曲,鳥雀們抻著頭,偶爾附和兩聲,然後就縮了脖子,藏在羽翼下,香甜的睡去。遠處的小山村,寧靜安詳,遠遠看去,隻有幾家茅舍的屋簷隱隱露與樹林空隙,極像幾隻停泊在綠海裏的小船……


    可惜,今夜這份暗想靜謐,卻被突然打破了,村裏那最大的宅院裏,兩聲嬌嫩的女聲,高喊著夫人兩字,就像閃電般劃破了夜空,也點亮了各家燈火,小山村立刻熱鬧了起來。


    幾家院子的門大開,男女們一邊慌亂的往外跑,一邊係著衣衫上的繩結,女子們低聲咒罵,男子們歎氣勸慰,深深擾亂了這夜色。


    趙家內院,亂成一團,趙豐年站在地上,死死盯著,安伯手裏的那些泛著幽光的銀針,一根根紮進瑞雪身上,就像每一下都紮在他心上一般,身子控製不住的哆嗦不休。


    吳煜坐在炕裏,臉色鐵青,握著姐姐的手,感受那上麵的透骨涼意,恨不得生吃了趙豐年,寒毒?什麽時候他居然把寒毒傳到了姐姐身上,而且還會帶累小外甥,怪不得姐姐這幾月難展歡顏,原來是擔心孩子!姐姐為了他中毒,為了他的親骨肉擔心受苦,他居然還要把姐姐氣到毒發!


    安伯紮下最後一根銀針,長長舒了口氣,抹去臉上的汗水,回身瞪了趙豐年一眼,怒道,「你這小子,真是找打,差點害死我的小徒弟!」


    趙豐年臉色一白,啞聲問道,「安伯,她們母子都保住了嗎?」


    安伯哼了一聲,「我用銀針封了穴道,寒毒暫時製住了,你趕緊找藥材,十日之內,給雪丫頭解毒,以後就沒事了。」


    屋裏眾人都是放了心,吳煜問道,「安伯,我姐姐什麽時候能醒來?」


    安伯捋捋花白的胡子,笑道,「放心,明日午時前就醒了,你這孩子倒是個有情有義的,比某人強。」


    趙豐年苦笑,這某人自然指得就是他了。


    吳煜冷笑一聲,「我和姐姐相依為命,外人都是信不得的。」這話說得趙豐年臉色更苦,有心發怒,到底還是忍了下來。


    安伯長長伸了個懶腰,就往門外走,「趙小子,拔針的事就交給你了,我老了,禁不起折騰,去睡了。」


    趙豐年連忙送他到二門,聽得腳步聲遠去了,沉默著靠在牆上,好半晌,一拳頭砸在堅硬的青石上,顧不得手背血肉模糊,低聲嘶吼,好似要把心裏的怒氣、委屈、心疼都發泄出來一般。


    他就是卻不過情麵,同田老爺子喝了幾杯酒,他真沒有納妾的心思!


    怎麽事情就變成如今這般一發不可收拾,他若是知道瑞雪這般,昨晚就該把那兩個女子打殺了,隻要她能出氣,隻要她和孩子能好好的。


    他想恨,想怨怪,卻不知這一切罪責要算到誰身上,田老爺子嗎,文人間贈送姬妾,是常有之事,老爺子本心裏恐怕還覺得這事風雅,不是故意想害他一家不寧。怨怪跟車的雲小六,也是無理,他喝得爛醉不醒,他一個幫工如何能開口拒絕田家贈送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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